大哥不能理解的事情,李老二也没打算跟他掰碎了说。</br>  他总不能说,自从上回给四房装院子门,站在凳子上远远看了一眼绣绣喂食孩子的样子,那一幕,就已深深的烙印在他的脑子里。</br>  这段时日,他时常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又或者在清早天麻麻亮的时候,响起那一幕……</br>  甚至在梦里,他还幻想过自己……但是清早醒来,他还是会往脸上拍一把冷水,让自己清醒。</br>  他知道,绣绣是老杨家的长房长孙女,是杨永进夫妻的掌上明珠。</br>  即便绣绣前面已经走过一家,但是,对于自己这个条件来说,想要娶她依旧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br>  主要原因是自己家里穷,拿不出彩礼。</br>  十里八村现在彩礼的标准从前些年的四两银子已经提高成五两银子了。</br>  他家没有钱……</br>  那七两银子是三兄弟合伙挣下的,折算到他自己头上,撑死了只能占二两五钱银子……</br>  二两五钱银子,只能娶一半媳妇儿……</br>  钱是男人的胆,他承认,他没那胆子了,只能在心中想想。</br>  但是现在,承蒙哥哥和弟弟大气,愿意把钱凑给他先娶媳妇,那么,这一辈子难得一次的机会他肯定要抓住,也肯定要去尝试下自己心中幻想的那个女人。</br>  那个女人,就是绣绣!</br>  “老三,你也莫要急,你还小,等先把你二哥的事情办了,接下来咱一块儿攒钱就是给你攒媳妇本!”</br>  跟李老二那边的事情暂且敲定后,李老大转头又给了李老三一颗定心丸。</br>  “大哥,我真不急,我一辈子不娶亲都没事儿,只要跟你们在一起就好!”李老三挠着后脑勺,笑的没心没肺。</br>  李老大抬起手也拍向了李老三的脑袋。</br>  李老三缩了缩脖子。</br>  李老大的手到了李老三的脑袋上方,轻轻落在李老三的脑袋上。</br>  “傻小子,咋能一辈子不娶亲?”</br>  “放心,做大哥的一碗水端平,你们兄弟俩,都能娶上媳妇儿,我们老李家的香火,不能断!”</br>  三兄弟各怀心事回屋睡觉。</br>  他们哥仨目前住在东厢房,床都没有,挨着墙壁一张大通铺。</br>  大通铺上铺着三床被褥,三兄弟一人一床。</br>  西屋还有一间厢房,那厢房以前是爹娘的屋子,后面爹娘去世了,那屋子就空出来了,用来堆放杂物,以及爹娘的两块灵牌。</br>  通常情况下,西屋是上了锁的。</br>  “大哥,等二哥娶二嫂了,到时候咱哥几個还是一块儿睡这大通铺吗?”黑暗中,李老三突然来了句。</br>  李老大和李老二都笑了。</br>  李老大把脚从被褥里伸出来,轻轻踹了李老三一脚。</br>  “臭小子瞎说个啥?到那时,肯定分屋睡的。”</br>  “大哥,咱家就这三间屋子,二哥二嫂分哪屋去?”李老三爬起身,由平躺改成了趴着,露出光滑的臂膀在被褥外面。</br>  “大哥,伱可是说过,西屋里供奉着咱爹娘,那肯定不住人的。二哥二嫂往哪住?”</br>  关于这个问题,李老二也很感兴趣,也侧过身竖起耳朵听。</br>  “我是这么想的,咱先把老二的亲事说出一个眉目来,接下来咱哥几个忙里抽闲的去山里搞些土石,木材,烧些土砖啥的。”</br>  “等到下半年,咱挨着东屋,再搭两间新屋子,那两间屋子就给老二两口子成亲用。”</br>  “那咱家不也就是正屋五间吗?太好了太好了!”李老三当时就激动得睡不着了。</br>  他们家没有院子,就是在李家村的最南边起了三间土坯房。</br>  房子边上就是大片的农田,水沟,看起来就像跟偌大的李家村给隔离开了似的。</br>  这三间土坯房是李家双亲当年在世的时候盖的,后面三兄弟一直在这里住,这些年刮风下雨,外侧的墙壁都不知道开裂了多少次。</br>  小时候快要塌陷了,是请村里几个宗亲伯叔帮忙在腔内外侧用木柱子给抵住。</br>  后面哥几个渐渐长大,学瓦匠木工这些手艺,有一半原因就是因为家里这屋子的缘故……</br>  哥仨前几年合力把外侧开裂的墙壁给拆了重新换了。</br>  但是没有动力添盖房间。</br>  这次李老二娶亲,倒是给了哥仨动力。</br>  这一夜,哥仨各自怀着自己的心思,或是畅享进入了梦乡。</br>  一夜好眠。</br>  三天后,骆家。</br>  灶房早就彻彻底底的腾空了,灶房里原本要保留的一些物件,也被骆铁匠他们收拢到了隔壁的饭堂。</br>  现在,杨若晴只要走进饭堂,迎面就能看到墙根下一溜儿的从高到低的腌菜杠子泡菜坛子……</br>  除此外,锅碗瓢盆啥的,一整套也都收放在旁边的大箩筐里。</br>  水缸刷洗的干干净净,缸口罩着盖子来阻挡灰尘。</br>  这三天,杨若晴他们都是在隔壁的孙家吃饭。</br>  而今天一大早,庆安郡那边的镖局来了人,接了杨华忠和孙氏去了庆安郡。</br>  杨若晴亲自送到清水镇,叮嘱再三,这才彻底将爹娘交付给镖局。</br>  清水镇的官道边,孙氏坐在马车车厢里,一只手撩起车厢帘子,另一只手伸出来依旧紧紧握着杨若晴的手不松开。</br>  “晴儿,那我和你爹就要去京城了啊,团团圆圆你要照顾好,他们现在正是调皮贪玩的时候,你不要让他们去玩水,也莫要攀高啥的……”</br>  对于孙氏的这番叮嘱,杨若晴有点想笑。</br>  且不说她自己就是团团圆圆的娘亲了,这些事根本就不需要孙氏来叮嘱提醒。</br>  就说孙氏自己吧,从昨天得到庆安郡镖局那边要过来接这个消息后,就不停的,反反复复的提醒和叮嘱杨若晴要如何如何注意团团圆圆,不能这不能那……</br>  实话说,杨若晴感觉自己耳朵都听得起了一层老茧了,真的。</br>  但是,每次当孙氏起了个话头,杨若晴都会耐心听完,绝对不会去打断。</br>  如果换做年轻气盛的时候,那是肯定会打断的,还会说:娘你怎么这么啰嗦呀?同样的话翻来覆去的说,你嘴巴不累,我耳朵都累了!</br>  娘,你烦不烦呀?不停的叮嘱这些,我又不是小孩子……

    三月,初春。</br>南凰洲东部,一隅。</br>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br>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br>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br>,。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br>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br>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br>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br>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br>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br>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br>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br>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br>那里,趴着一道身影。</br>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br>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br>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br>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br>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br>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br>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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