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有德从家里出来之后,就先去宫里拜见永昌帝。</br> 他们两是君臣,却更是故友是兄弟。</br> 永昌帝见到他十分高兴,还特意留他在宫中用膳。</br> 所有人心里就都有数了,不必担心赖成龙会受此事的影响,赖大人的地位稳固着呢。</br> 赖有德自然不会拂永昌帝的好意,笑着应了下来:“算一算,臣已经八年没有跟圣上一道吃过饭了。”</br> 是啊,时间一晃就过去。</br> 永昌帝有一瞬间的感慨。</br> 君臣相谈甚欢。</br> 过了一阵子,他才问赖有德:“是为了成龙的事儿来的吧?你放心,云庭也根本不信这件事跟成龙有关,已经让三司会审了,很快就会有结果的。”</br> 赖有德跪在地上摇了摇头:“不,圣上,臣想要亲自审一审徐兴!”</br> 徐兴?</br> 永昌帝的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br> 赖有德压低了声音:“圣上忘了吗?当年宁波,东瀛来了两拨使臣还打起来,可结果却是一群东瀛浪人一路从浙江冲到了松江再到南京,一路杀了不知道多少人,背后主使便是徐兴!”</br> 这件事永昌帝自然不会忘记。</br> 他脸色沉了下来。</br> “当年臣带着人赶到,这个徐兴却逃脱了。”赖有德哼了一声:“如今他更加大胆,收买朝廷官员,竟然还敢在京中开酒楼,臣想要亲自审一审他!”</br> 永昌帝倒也理解赖有德的执着,不过还是直接说:“怕是很难,他的骨头格外硬,听说把他的腿都给打断了,但是他却还是一声不吭,硬是咬着牙。”</br> “这是个聪明至极的人。”赖有德说:“他心里清楚,咬着牙不透露任何消息,就会有很多人忙着捞他出来,所以他什么都不会说。”</br> 永昌帝挑了挑眉:“那你还要审?”</br> “圣上忘了?臣总是有办法的。”赖有德笑了笑:“廉颇老矣,还能吃点饭,试试吧。”</br> 一句话就把永昌帝给逗笑了,永昌帝觉得赖有德实在是好笑。</br> 两人关系本来也足够好,永昌帝是绝对信任他的。</br> 听见他这么说,便点了点头:“行,那你就试试吧。”</br> 赖有德笑着磕了个头。</br> 转头就去了锦衣卫镇抚司。</br> 他在锦衣卫待过很长一段时间,对锦衣卫的职司了如指掌,更对派系十分敏锐。</br> 略翻看一番最近的卷宗,他就敲了敲桌子,点了几个人:“让陈宝和王宾跟着,让书吏也准备好,我要提审犯人徐兴。”</br> 赖有德虽然如今已经在锦衣卫没有了官职,但是他是永昌帝亲口发话让来的,没人敢说不,听见他吩咐,忙将人带去了刑房。</br> 徐兴已经被折腾的不成人形了。</br> 身上到处都是伤。</br> 看到赖有德,他的眼睛亮了亮:“哟,原来是赖大人啊,熟人啊。”</br> 的确是熟人,熟的都不能再熟了。</br> 赖有德蹲下身扫了他一眼:“是啊,老熟人了,当年在浙江让你跑了,我还以为一辈子都见不到你这位海上王了呢,谁知道竟然在京城碰见了,你说多巧。”</br> 徐兴冷笑了一声。</br> 虽然身上全都是伤,但是气势倒是还是十足:“少说那些没用的废话,赖有德,你杀了我吧,杀了我,你看看沿海会乱成什么样。”</br> 他根本不慌。</br> 因为他笃定朝廷不敢杀他。</br> 大周根本没有像样的水军,所谓的海防就是笑话。</br> 许多士兵见到了东瀛浪人还有那些海寇,还没开始打呢就已经开始往回跑了。</br> 这已经成了弊病。</br> 徐兴之所以这么笃定也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杀了他,一定会招致徐海的疯狂报复。</br> 到时候沿海一定会乱成一团,至少也有十年大乱。</br> 沿海一乱起来,本来就已经蠢蠢欲动的瓦剌也不可能会放过这个时机。</br> 赖有德想到戚元说的那些话,啧了一声,抽了一把椅子坐在了他的对面:“是啊,什么都被你给说中了。我们还真的不敢杀你。”</br> 他笑出声来,转头吩咐陈宝:“去准备火盆。”</br> 准备火盆干什么?</br> 陈宝诧异了一瞬,但是却马上反应过来,这是打算要动刑了。</br> 他有些紧张,不经意的跟旁边的王宾对视了一眼。</br> 还是按照赖有德的吩咐准备好了火盆,将火盆给搬了上来。</br> 徐兴肆无忌惮的躺在地上,呵了一声:“你吓我啊?”</br> “谁吓你啊?”赖有德脸色一瞬间阴沉下来:“我不在锦衣卫太久了,都不知道这帮人怎么办的差,你以为这就是锦衣卫全部的手段了吗?”</br> 火钳在火中烧的红通通的。</br> 看起来就格外的吓人。</br> 陈宝忍不住低声说:“赖大人,上面交代过,这个人不能......”</br> 赖有德转身扑头盖脸的打了他一巴掌:“老子当锦衣卫都督的时候你他娘的还在吃奶呢!老子办事儿要你教?”</br> 陈宝被打蒙了,睁大眼睛吞了口口水,下意识的咬了咬牙。</br> 却也知道自己不能再说什么,只能低头应是。</br> 随即赖有德就冷哼一声:“一群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一点儿东西都问不出来,废物!”</br> 他一句话才说完,忽然就拽住了徐兴的头发,拽的他整个人都被迫仰起头。</br> 而后,没有片刻的犹豫,赖有德猛地抄起了火钳,一把放在了徐兴的大腿上。</br> 火跟皮肤接触的那种灼烧的滋滋声一下子就冒出来,所有人的鸡皮疙瘩都一瞬间起来了。</br> 徐兴也大喊了一声。</br> 喊得人头皮发麻。</br> 随即徐兴就忍不住痛骂:“赖有德,你等着!阿海一定不会放过你们!一定不会放过你们!”</br> 放不放过的,赖有德显然没有放在眼里。</br> 因为他随即便扔了火钳,捏住了徐兴的下巴,微微笑了笑:“我说这群兔崽子不知道怎么动手吧?瞧瞧,最痛的地方都不知道用刑。”</br> 陈宝的手下意识的伸出去。</br> 却一把被王宾按住了。</br> 王宾冲着他死死的摇了摇头。</br> 也就是这么一会儿的功夫,赖有德已经抄起旁边的钳子,捏住徐兴的下巴,猛地拔掉了徐兴的一颗牙。</br> 徐兴的惨叫简直能冲破整间屋子。</br> 陈宝和王宾更是脸色铁青,面色泛白。
三月,初春。</br>南凰洲东部,一隅。</br>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br>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br>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br>,。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br>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br>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br>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br>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br>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br>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br>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br>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br>那里,趴着一道身影。</br>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br>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br>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br>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br>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br>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br>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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