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辈总是更喜欢小孩子的,但好友却是心疼大过于喜欢。</br> 就好比此时,杜妈妈见到了自己心心念念担心着的大公子,又看到了安全的文盈,悬着的心彻底放下,喜极而泣,最后被小黛儿将注意全部吸引了去,想要靠近却又担心自己的孩子过了病气。</br> “这就是咱们家的小姑娘了罢,生的当真是与公子夫人像。”</br> 但阿佩确实盯着文盈看了看,自觉说的话可能在这些人面前略有扫兴,便忍着一直到马车上才悄悄说。</br> “疼不疼?”</br> 文盈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然后悄悄点了点头。</br> 娘亲没有问她,因为娘亲是生养过的人,自然知道女子生子时的痛苦,即便是问了她也不会说实话,他怕娘亲担心。</br> 但是阿佩不一样,她敢将自己的疼痛告知她。</br> “很疼,我那时还以为我要死在那儿。”</br> 阿佩咬了咬唇,很是心疼,轻轻打一下她的手:“笨蛋,要你生就生,当初费那么劲儿喝那些苦药汁子做什么,倒不如干脆不生了。”</br> 文盈将她的手回握住:“我从前这不是不知道嘛,这回知道了,以后都不生了,有小黛儿一个就够了。”</br> 阿佩叹气一声:“女子就是这般动了情、上了头,便想要有个结果,我都不敢想,我是否也会有这样一日,你生了她……后悔过吗?”</br> 文盈倒是认真想了想:“你不问我,我还没想过这个事儿,但是现在哪知道什么后不后悔的,得看看以后,若是她同我不亲了,或者是总惹到我,那我定是会后悔的。”</br> 也不知是不是母女两个心有灵犀,她刚说完这句话,在不远处的小黛儿就停止了咿咿呀呀。被抱起来的时候更乖顺了。</br> 此刻南镜和陈达收拾好了东西,金贵些的都已经装好,剩下的又亲自去找了邻居互相分一分,最后则是去了孙家。</br> 被孙凭天照顾了这么长时间,要走了也总该去感谢一番。</br> 文盈点点头,觉得理应如此,还想跟着爹娘一块儿去,手腕却突然被拦住,回头一看是大公子。</br> 陆从祗一脸正色:“还是叫爹娘先去罢,小黛儿等下该饿了,你要是去了,她哭闹怎么办?总不能将小孩子抱过去扰人,再者,这般大的孩子抱过去,不知道的还以为要讨喜钱。”</br> 南镜陈达这才想起来,寻常确实有这个规矩,孩子百天总要办一个席面的,当初孙家媳妇生子的时候也办了,她也去随了份子钱,这回抱着孩子过去,那边免不得也要塞些银两。</br> “说的也是,文盈你要和你爹去就成了,你快些带着孩子上马车罢。”</br> 不等文盈应一声,陆从祗便拉着她往马车旁走,直到站定文盈才觉得他不对劲儿。</br> 瞧着阿佩和带着孩子的杜妈妈站的不近,轻轻踮脚凑在他耳边:“大公子,那都多久的事儿了,你怎么还记着。”</br> 陆从祗垂眸,眉峰轻轻一挑:“是,没有受过伤害的才会牢牢记住伤口,持刀的人又哪里能记得住?”</br> 文盈在他手臂上锤了一下:“说的倒是吓人,你当初做的那些事儿,我还没同你翻旧账呢,人家夫妻和睦的,你在我面前这样也就罢了,可千万别弄到人家面前去,反倒是让孙家媳妇难做。”</br> 陆从祗轻咳两声:“我知道,我也只是同你说。”</br> 他去拉文盈的手,指腹轻轻抚着她的手背:“累不累?”</br> 文盈不知道他们的是荤的还是素的,小声回:“还行。”</br> “等下你带着爹娘他们先回去,这几日公务有些多,我许是要晚些才能回来。”</br> 顿了顿,陆从祗填了一句:“圣旨今日我会带入宫中,也就这两天的功夫便能让京都中人都知晓,你若是想请朱姑娘来府上,便在圣旨下来之后罢。”</br> 文盈知晓他的意思,应是怕她的身份被旁人说些什么闲话。</br> 她听话地点点头,就算是应了一下。</br> 一行人回去陆府,陆从祗帮着文盈安顿,直到下午才有功夫入宫去。</br> 新皇此刻正俯于书案前,刚刚登基自然有许多事要忙,陆从祗方一进去,还没等过问政事,便先将圣旨呈上。</br> 新皇不过是瞟了一眼,便知他手中拿的是什么。</br> “好好一个男二郎,整日被儿女私情牵绊,你看看石既真,这几日忙前忙后,安内攘外,他也是有妻有子的,什么时候像你这样过。”</br> 陆从祗立在堂下:“他们夫妻相伴多年,过了蜜里调油的时候,权势功勋自然排在夫妻情分之前,我以为他年岁不能所求不同,没必要拿在一处相比。”</br> 新皇冷哼一声:“你总有你的理由。”</br> 他将手侧的册子拿出来,向前递了递。</br> “这个给你,旁的正事你不想参与,陆家的事你总该要亲自去一趟罢?”</br> 陆从祗幽深的眸子闪了闪,上前将折子接过。</br> 展开细瞧,是朱大人联合诸位朝中官员,请命处置陆氏一族。</br> 罪名不只是卖官鬻爵,更是将景晦帝所行荒唐事的根由大半都扯到了陆世久身上。</br> 先太子,也就是如今已被禁足的景晦帝,在执政的最后一段时日,宫中还出现了一桩丑事。</br> 陆从璟私会小陈后,求欢不得,竟要刺杀小陈后,最后事情败露,景晦帝大怒,将其关入大牢,令择日问斩,但还未曾定下斩首的日子。</br> 这奏折之中,也提到了陆从璟,上请将父子二人同日问斩,也算是全了父子之情。</br> 说的合情合理,字里行间却都是叫人去死的话。</br> 陆从祗挑一挑眉:“这位朱大人还真是会投其所好。”</br> 新皇轻轻摇头:“这种人省心,你想要如何不必开口,他自会绞尽脑汁想办法把你想要的送到你面前。”</br> 陆从祗没说话。</br> 但他心中明白,以他对新帝的了解,立朝之际自是会重用这种人,可重用过后,若朱大人不能见好就收,怕是要遭反噬。</br> 陆从祗心中暗想,毕竟是朱姑娘的药帮着他与文盈得了这个孩子,还是找机会提醒一番罢。</br> 他将奏折合上:“陛下,我想见一见陆世久。”
三月,初春。</br>南凰洲东部,一隅。</br>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br>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br>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br>,。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br>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br>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br>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br>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br>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br>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br>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br>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br>那里,趴着一道身影。</br>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br>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br>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br>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br>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br>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br>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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