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云惊凰设计这么久，想来想去，知道在东秦这个时代，压根没有一点办法能证明真相。</br> 所以她这么长时间能做的，能想到的，就是让他们亲口承认！</br> 而唯有在她们走投无路、或者是被逼无奈时，才有可能亲口谈起这件事。</br> 今夜，她知道是时机了。</br> 也料定云焕天的性格，在摔倒后会彻底崩溃。</br> 绊倒云焕天的，是她暗暗丢出去的一枚石珠子。</br> 一切，全在她的计划之中、顺利进行……</br> 此刻。</br> 电闪雷鸣间。</br> 云焕天看着长剑直直刺向自己的母亲，连忙上前牢牢拽住云震嵘。</br> 赵如蕙也紧紧护住怀中的云京歌，惊慌地看向他：</br> “你……你怎么会在这儿……”</br> 明明他们逃出这么远，选得也是一条没人会走的道。</br> 就算云震嵘发现他们不在，慢慢调查再跟过来，也不可能这么快……</br> “哼！我若不再这儿，怎么会知道你这贱人红杏出墙！怕是要被你这毒妇欺骗一辈子！”</br> “我今日就杀了你！”</br> 云震嵘怒不可遏，边骂边挥动着手中的长剑。</br> 赵如蕙眉心顿时一皱，敏锐地察觉到不对劲。</br> 他来这儿才知晓真相？</br> 可宋嬷嬷不是说……</br> 她目光质疑地落向宋嬷嬷。</br> 宋嬷嬷连忙摆手，她无辜啊！</br> 她看向云震嵘惊诧道：“老爷，您不是早就知道了么……你气冲冲杀回丞相府，还说要将他们杀了……”</br> 云震嵘提起那件事，胸腔里更是一团气。</br> 他何曾知道真相？他当时想杀的人，是镇南军！</br> 本来调查了几天刺杀案一无所获，他心里就窝了一团火。</br> 偏偏还好巧不巧碰到容万霆，容万霆见到他堂堂丞相，还口出讥讽之言：</br> “文臣就是文臣，哪儿培养得出什么武将？”</br> “堂堂一个大公子学艺五年，还打不过一个刺客。去得怕不是什么武学院，怕是小白脸学院！”</br> “哈哈哈，老夫倒是忘记了，你云震嵘不就是个小白脸吗？”</br> “当初就是个进京赶考之人，要不是巴结傅家，装得像条哈巴狗一样，能有今天？”</br> “我呸！小白脸、吃软饭的男人！”</br> 当时容万霆说了一堆刺激他的话就扬长而去。</br> 云震嵘气得想杀了他，偏偏镇南军归降，如今连皇上也不能明目张胆动他们，否则会影响到南黎城那边的局势。</br> 所以他才憋了一口气，只能策马纾解……</br> 云京歌很聪明，单单是听他们的聊天，就已知道真相。</br> 她窝在赵如蕙怀里，直直盯向云惊凰：</br> “是你……是你设计的一切对不对！”</br> 一定是云惊凰故意设计！</br> 让宋嬷嬷和娘误以为爹爹知晓真相，所以逼得他们连夜逃离！</br> 云惊凰迎上她的目光，也不否认。</br> “是我又如何？”</br> “我不这么做，你们又怎么会说出真相？”</br> “被算计的滋味如何？与亲兄弟自相残杀的感觉又如何？”</br> “毒妇！你是个毒妇！”</br> 云京歌想到近日发生那些事，忍不住冲着云惊凰大声斥责：</br> “你心狠手辣！你算计我！”</br> 她还想说什么，还想把所有事情往云惊凰身上推。</br> 可云惊凰直接一脚踢了个小石头。</br> “哒”的一声重重击打在云京歌的嘴角。</br> “闭嘴！”</br> “我恶毒？</br> 你母亲在我出生那日，将我换成她的女儿时，就不恶毒？”</br> 明明她应该是受人宠爱的娇娇女，可还在襁褓、还是个完全无辜的小婴儿时，就被换成赵如蕙的女儿！</br> 从那以后，人人见了她都要骂她、鄙夷她：</br> “瞧，那就是赵如蕙生出来的女儿！”</br> “从一个青楼女人的肚子里钻出来的种。”</br> “啧啧，那肚子里不知道装过多少男人的东西，好恶心~好脏……”</br> 人人见了她，都绕道而行，就像是看到一个瘟神、秽物。</br> 明明她也只是个孩子，她也想有朋友、想和孩子们一起玩游戏。</br> 但她从小就只能在角落里独自看着……</br> “我恶毒？你母亲故意将我养成个废物草包就不恶毒？”</br> 其实她小时候感觉得到，她学什么都很快，很有天赋。</br> 可有时候刚刚来点兴趣，刚打算认真学，赵如蕙就总是来抱走她，对她说：</br> “女子无才便是德，学那么多做什么啊，可别累着了，娘会心疼~”</br> “去玩吧，世人皆是那四书五经，你应当活成不一般的女子，不要被世人所束缚。”</br> “去玩去闹吧，率性勇敢，天真烂漫才会有更多人喜欢……”</br> 于是从小到大，她就没有认认真真去学习过任何东西。</br> 琴棋书画一样不会，诗词歌赋半句不通。</br> 本该是傅家最得意骄傲的存在、本该是娘亲的掌中明珠，如今沦为一个废物！</br> 云惊凰还盯着云京歌质问：</br> “你五岁时就知晓真相，开始各种排挤我、设计我，利用傅家对你的爱伤害我，你就不恶毒吗？”</br> 小时候经常装柔弱、装可怜、装哭泣，所有人都说是她性格顽劣欺负云京歌。</br> 外公和八个哥哥不是打她就是虐待她，狠狠教训她。</br> 冰冷的黑屋子，她待过。</br> 残忍的诏狱，她去过。</br> 凌厉的戒尺，她嘴角被打烂过。</br> 就因为所有人说她死性不改，嘴硬撒谎不肯承认，嘴巴被戒尺打得鲜血淋漓……</br> 再长大了，云京歌又装作温婉大方，处处为她辩解，维护她，让她把她真当作好人，当作不可侵犯的嫡女大姐借。</br> 到最后、她至死都被他们玩弄于股掌之中！</br> 残害了自己的母亲，欺负了自己的亲弟弟妹妹，甚至沦为他们的棋子，弑杀帝懿！</br> “轰隆！”</br> 电闪雷鸣，外面骤雨狂风。</br> 云惊凰又像是回到前世死亡那个夜晚，被所有人憎恶地策马践踏，踩得粉身碎骨。</br> 还眼睁睁看着帝懿的身躯在她跟前、化作一团焦炭、燃为灰烬。</br> 那种手弑至亲的痛苦、骨肉相残的痛苦，云京歌如今的处境，又如何能比！怎么能比！</br> 她的手段到底是太温柔了……太留情了……</br> 傅家众人看着云惊凰小小的身体，只觉得此刻的她笼罩着极致的悲伤、痛苦、悲怆。</br> 寥寥几语，他们也已清楚明白，从小到大云惊凰到底受了多大的委屈。</br> 每个人胸腔里的懊恼、自责全在翻涌着，只想去抱抱那单薄的身影，想做些什么。</br> 可他们知晓……他们无法靠近……</br> 云惊凰将他们隔绝在她的世界之外，她的背影那么削瘦，却又那么独立……孤傲……</br>
三月，初春。</br>南凰洲东部，一隅。</br>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br>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br>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br>，。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br>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br>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br>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br>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br>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br>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br>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br>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br>那里，趴着一道身影。</br>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br>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br>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br>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br>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br>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br>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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