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盛临斟酌一番,还是开口道:</br> “先把银子给三哥,三哥为你保管。</br> 听闻近日乱世,动荡不安,有大盗杀人掠财。</br> 黄金票在你身上,不太安全。”</br> 云京歌眉心一蹙,三哥是要把给了她的黄金票据还回去?</br> 虽然以前提起银子她就觉得俗气,不屑一顾。</br> 可如今首饰全被抢、医馆、瑞云斋全没了。</br> 黄金票于现在的她而言,是海中的一块浮木……</br> 她不由得笑:“三哥,你这是开什么玩笑呢。</br> 若你不想给歌儿了,歌儿尽可还你,歌儿本就不爱这些俗物。</br> 可你找这借口,可别让长渊殿下等人笑话。”</br> 她还转而说:“咱们是丞相府的人,什么人敢对咱们丞相府动手?</br> 况且我还有六哥哥安排的十位重甲兵呢。”</br> 傅云燃也不由得双手环腰,瞥傅盛临一眼:</br> “老三,这不像你的性格啊。</br> 拿出去的东西,还有要回来的道理?别笑掉人的大牙!”</br> 傅盛临一个东秦首富,也是第一次做这种事,脸烫。</br> 但他觉得那老人说得对,钱财太多在身上,稍不注意真会招来杀身之祸。</br> 况且养高了歌儿的心气,歌儿也一心想嫁入那皇宫,别人也不敢娶,那可如何是好?</br> 傅盛临看他们几眼:“正因我从未做过,才说明事情的严重,我傅盛临缺那万把两黄金吗?”</br> 不缺!</br> “我是当真为歌儿着想。方才裘二才禀告了些事,我也是刚刚得知。”</br> 说话间,傅盛临看了眼亭外的裘二。</br> 裘二被点名,眼珠子一转,连忙上前道:</br> “禀告长渊殿下、六公子,大小姐。</br> 听闻今日墨楼又杀了十五名金甲卫,还将他们身上的物事搜刮一空!</br> 他们恶贯满盈,无恶不作,的确不得不防。”</br> 傅盛临赞赏地看他一眼,目光落在傅云燃身上:</br> “若真遇到墨楼的人,你给歌儿安排那十名护卫,确定能护她周全?”</br> 傅云燃眼皮顿时一跳。</br> 墨楼!</br> 那是今年兴起的杀人组织,四处杀人,武艺高强,神秘莫测。</br> 他的重甲护卫怎么可能是墨楼人的对手?</br> 今上急着举办武器征筹大会,一来是为了将来与西洲抗衡,二来,也是迫切地想要对付墨楼。</br> 傅云燃连忙看向云京歌道:“歌儿,你三哥说的有道理。</br> 快把票据还给他,你是我们最疼爱的妹妹,千万容不得丝毫闪失!”</br> 云京歌心里有万般不愿,可事已说到如此地步,她不得不将票据拿出来还给傅盛临。</br> 还得装作关切的模样叮嘱:“那三哥哥……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别让歌儿担心。”</br> “放心。”傅盛临将银票收好,摸了摸她的头:</br> “歌儿乖,三哥走南闯北这么多年,熟知防身之道,不会有事。”</br> 万两黄金,就这么被收了回来……</br> 云京歌心里很不舒适。</br> 明明给了她,那万两黄金就是她的东西,属于她了,还硬生生这么拿回去……</br> 偏偏她得压抑着,装作圣洁高雅的继续与他们畅聊。</br> 一行人开始百般叮嘱她注意安全,交代细枝末节,生怕她受到一丁点伤害。</br> 云京歌有些心不在焉。</br> 好一会儿后,想到什么,她目光落在帝长渊身上。</br> 彼时的帝长渊于她而言,还是高高在上的皇子殿下,她也不得冒犯。</br> 她优雅端庄地问:“长渊殿下,方才听你提起武器之事,是很重要么?”</br> 帝长渊负手而立,清贵又不失温儒:</br> “这也不是机密之事。</br> 皇上为提高军队战力,欲收集一切杀伤力强之武器。</br> 若能献上佳物者,会赐封号、赏万金。”</br> 甚至武器若真能庇护东秦,那更会受到全民爱戴、全国景仰。</br> 云京歌敛眸,武器……</br> 她还想多谈两句,傅盛临忽然挤过来:</br> “歌儿,我们难得在这里见面。</br> 快跟三哥一起去库房里挑挑,看有没有什么你喜欢的玩品。”</br> 不能送太贵重的,送些有趣的、适合女孩子玩的木雕,倒不碍事。</br> 云京歌蹙眉:“歌儿想向殿下了解些武器征筹一事,为六哥哥分些忧。”</br> “歌儿,你总是这么善良。”</br> 傅云燃不由得疼爱地看她:“这是男人的事,怎么轮得到你操心?</br> 别想这些,六哥自己知道该怎么安排。”</br> 傅云燃自己都头疼的事,怎么可能让云京歌操心。</br> 傅盛临也催促:“亭中风大,快跟三哥哥进来,别感风寒了。”</br> 云京歌似乎隐约感觉到,三哥哥好像不想让她和帝长渊久待……</br> 但往常三哥并没有,这是怎么回事?</br> 她心有不解,却也只能跟着傅盛临进去。</br> 亭中只剩下傅云燃与帝长渊。</br> 帝长渊看了眼云京歌的背影,只是短短片刻,又收回视线。</br> 那清贵淡漠的模样,无人能看得懂他内心在想着什么。</br> 他与傅云燃开始谈起朝中正事。</br> 云京歌则被傅盛临领着,在琳琅满目的工艺品中挑选。</br> 这些在外面卖价极贵的物事,在傅盛临看来,只是能哄妹妹开心的玩物……</br> 另一边。</br> 云惊凰以老人的身份离开。</br> 不用想,此刻的两个哥哥还围绕着云京歌转。</br> 帝长渊也会因为云京歌强大的背景,而对其关切有加。</br> 可帝长渊爱云京歌么?</br> 她做亡灵漂浮在空中时,看到了太多画面。</br> 帝长渊对云京歌的确宠爱有加,登基后也没有纳妾。</br> 但是、她比谁都清楚,帝长渊爱的是云京歌强大的背景,以及她能母仪天下的智慧、格局。</br> 可若云京歌失去一切呢?云京歌变得不再优秀呢?帝长渊还会娶她?</br> 那些画面,应当十分有趣!</br> 云惊凰在脑海里构化着一切,步步为营,力求周密而万无一失。</br> 忽然、旁边林子里突兀地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br> 她迈步走进去看,就看到是一个年轻的少年拄着拐杖,鼻青脸肿的艰难走着。</br> 那人……</br> 是刚才捡了她图纸、进去找来周管事的护卫。</br> 云惊凰立即上前,问:“是虎子的人打了你?”</br> 护卫看到他,连忙礼貌地行了个礼:</br> “老先生……无碍,他们看我早就不顺眼了,打我也是家常便饭。”</br> 他的口吻里,没有任何责怪她意思。
三月,初春。</br>南凰洲东部,一隅。</br>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br>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br>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br>,。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br>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br>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br>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br>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br>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br>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br>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br>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br>那里,趴着一道身影。</br>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br>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br>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br>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br>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br>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br>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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