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淮和姜禹城一样猜测到眼前人的身份。</br> 也知道姜栩栩这一趟去所谓的异世，或许能把他那位本已经判定死亡的母亲带回来。</br> 但他和姜禹城显然都没想到，带回来的人，会是这样一种状态。</br> 看着她捂着耳朵下意识背过身后，那微微颤动的三条尾巴，显然，这不是假的。</br> 姜淮面上强作淡定，朝闻人戚戚道，</br> “我去京市时也见过妖管局的妖，您这样的，很正常。”</br> 姜禹城闻言，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问题可能让妻子误会，几乎是立刻跟着开口，</br> “没错，我们都见过，你一点也不奇怪……”</br> 他顿了顿，再次开口唤她，声音沉哑，</br> “温若，我是禹城。”</br> 他说着，又介绍姜淮，</br> “这是我们的儿子，姜淮。”</br> 闻人戚戚身形微怔，这才小心翼翼扭回身，看着面前两人，眼眶微红。</br> “我知道。”</br> 姜淮心口蓦地一酸，看着眼前和记忆中相去甚远又似乎没有变化过的母亲，忍不住问，</br> “这些年，您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br> 闻人戚戚看着眼前的姜淮。</br> 当初借用胡荔枝的身份回来时，她也曾远远偷看过这个已经长成的儿子。</br> 对待姜淮，她同样有着亏欠。</br> 此时听他问起，忙下意识解释，</br> “我现在这样子是暂时的，等我恢复过来，我就不是这个样子了。”</br> 见她还是担心自己这副样子，姜淮想要再说点什么，就听旁边，姜禹城沉声开口，</br> “好了，你妈妈刚回来，那些事，以后再说。”</br> 除去最初的失态，现在的姜禹城俨然又恢复成那沉肃冷敛的企业家模样，看向闻人戚戚，道，</br> “栩栩这边没事，你先安心回屋休整一下。”</br> 闻人戚戚看着他过于冷静的反应，心下有些微的失落。</br> 三条狐狸尾巴微微垂落，但还是点点头。</br> 跟着姜禹城去了他暂住的房间，一路盯着对方愈发宽厚沉稳的背影，总觉得和自己想象中的重逢还是有些不一样。</br> 忍不住抱住自己一条尾巴。</br> 果然还是自己这个样子让他不适应吧。</br> 也对，决定嫁给他之后，她已经用术法封住了自己所有的妖力。</br> 在作为姜太太的时候，她一直都是人的样子。</br> 姜禹城不适应，也是正常的。</br> 心里这么想着，闻人戚戚却没有半点想要放弃这个人的意思，只是闷声再次向他强调，</br> “我是半妖，但我父亲是个人，所以我也是半个人。</br> 我是因为一下子失去妖力才控制不住变成这副样子，等我恢复妖力，我就能变回人的样子。”</br> 她絮絮叨叨地说着。</br> 言下之意，你不能因为我暂时这个样子就讨厌我，怕我，甚至不认我。</br> 突然，前面的姜禹城停住了脚步。</br> 他扭头，再次看向面前的人，面色微沉，</br> “你是人还是妖，对我来说都无所谓。”</br> “就算变不回来也没关系。”</br> “我只问你，你还会离开吗？”</br> 闻人戚戚摇头，看着他，认真道，</br> “不会，再也不会！”</br> 终于听到自己想听的话，姜禹城沉肃的脸上终于有了丝丝裂痕，连带着眼眸也跟着微微泛红。</br> 闻人戚戚看着他表情的变化，心下微软，刚要开口再说点什么。</br> 却见面前的人忽的一个跨步上前，一把将她紧紧拥进怀中。</br> 熟悉的木香瞬间充斥她的鼻尖，闻人戚戚还没反应过来，他的唇已经朝她狠狠压下。</br> 颤抖而炙热的吻，带着难言的压抑，似是要将这么多年的懊悔和想念都倾覆其中。</br> 好半晌，直到她再次被对方紧紧按在胸前，耳边是他明显急促的心跳声。m.biqubao.com</br> 然后，她听到他埋在自己颈处的声音隐隐带了些许的哽咽，</br> “你说的，再也不许离开……”</br> “温若，你说话……要算话。”</br> 闻人戚戚感受着身前人那几近崩塌的情绪，忍不住地紧紧回抱住对方，好半晌，哑声应他，</br> “嗯……”</br> 走廊那头，姜淮倚在拐角的过道处，听着那头父母的哑声对话，嘴角牵起温柔的弧度。</br> 而后抬手，用手背捂住自己微微发涩的双眼。</br> 时隔多年，他和栩栩终于，又有了母亲。</br> *</br> 褚北鹤没有理会那头姜家父子因为闻人戚戚的回归内心的震颤。</br> 将所有人打发离开后，他独自守在姜栩栩的床边。</br> 看着她沉睡的模样，带有婚契印记的手掌与她紧紧相握。</br> 忽然，熟睡中的人头顶两侧一点点冒出一对柔软的雪色耳尖，与此同时，被子底下似乎也有东西动了动。</br> 不多时，姜栩栩身上钻出一个圆绒的，有些胖嘟嘟的尾巴尖尖。</br> 褚北鹤看着那对小心翼翼冒出的狐狸耳朵和尾巴，面上没有露出半点异色。</br> 反倒是金小鹤和金小栩不知从哪冒出来。</br> 两小只一人一边，各自看着栩栩头顶这突然冒出来的耳朵，歪着脑袋，有些稀罕，又有些小心翼翼地抬手，试图去摸。</br> “别动。”</br> 褚北鹤轻声开口，两只小纸人立即停手，不敢再动。</br> 褚北鹤又看了看，半晌，这才伸手，大掌在她发顶轻轻抚过。</br> 金光掠过，他不动声色地将那对刚试图冒出来的耳朵，重新压了回去。</br> 与此同时，姜栩栩体内那红白纠缠打架的两股妖气也重新安稳下来，变得温顺而平和。</br> 姜栩栩只觉得这一觉，睡得格外安心。</br> 不知睡了多长时间，她的意识重新回笼。</br> 隐约的，她听到隔着门板外头，姜淮那刻意压低了的声音，</br> “不是说栩栩只是累得睡着了吗？为什么这都一天了还没醒？你的判断真的可靠吗？</br> 不行我还是给海市学院的院长打个电话，请他亲自过来一趟看看。”</br> 紧接着，是褚北鹤那素来冷敛无波的声音，</br> “你信不过我，难道还信不过闻人戚戚吗？”</br> “褚北鹤，谁准你这么喊我妈的，那是你未来丈母娘……”</br> 褚北鹤刚要再说点什么，下一秒，他似是感应到什么，蓦地转身，推门而入。</br> 姜栩栩正伸手摸着自己的脑袋。</br> 她梦里梦见自己好像变成了狐狸。</br> 听到动静扭头，一眼就看到褚北鹤那团耀眼的金光，“褚北鹤！”</br> 同时进来却被明显忽略了的姜淮：……</br> 微微一笑，提醒她，</br> “栩栩，还有我。”
三月，初春。</br>南凰洲东部，一隅。</br>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br>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br>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br>，。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br>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br>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br>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br>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br>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br>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br>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br>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br>那里，趴着一道身影。</br>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br>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br>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br>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br>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br>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br>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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