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打得半死的向暮颤抖地伸了手,“扶……本世子起来。”</br> 凤国公忙上前将向暮扶起,让她能好生坐着。</br> 向暮缓了一会儿,方才幽幽道,“碟中谍?”</br> 凤国公一怔。</br> 向暮淡笑,“我爹让你以玉兔的身份故意向太子泄露情报,让太子精准掌握他的动向,从而在赤焰军北上伐辽之际,在东宫设宴埋伏他,好让他死无全尸,是也不是?”</br> 连自寻死路都要绞尽脑汁,她家渣爹可真是个人才。</br> 凤国公思量了一瞬,接而道,“主公聪慧,但玉兔的存在不止是谋害定安王,还有后招。”</br> 向暮冷笑了声,“继续……碟中谍。”</br> “……”凤国公默了一瞬,不知该说什么了。</br> 向暮虚弱地补充,“你成功帮苏遇扳倒了定安王,得到了苏遇的信任,是以会继续埋伏在魏宫,为日后的本世子提供情报。”</br> 凤国公擦了把汗,“主公聪慧。”</br> 他这还什么都没说呢,她就都知道了。</br> 咳了咳,凤国公总结,“玉兔帮助苏遇扳倒定安王,只是玉兔获取苏遇信任的一小步棋,日后,玉兔将是主公重返大魏时最大的助力,将来大魏所有的机密情报都由玉兔向主公传达。”</br> “若玉兔不幸身死,玉兔一职将由吾儿澜庭任之。”</br> 向暮微怔,“澜庭知道这些?”</br> “玉兔掌握的所有情报只有玉兔知道,玉兔死了,新的玉兔才会接管。”</br> 向暮了然,也就是……凤澜庭现在还是个一无所知的愣头青。</br> 缓了会儿,向暮又问,“那你可知黑蚁和红蝎是谁?”</br> 这几日被关在刑部大牢后,向暮天天苦思冥想,渣爹下了一手好棋,这里面究竟布了多少条线她一无所知。</br> 唯一的线索便是渣爹死前那两句:</br> 玉兔、白狐、红蝎、黑蚁……和……九叔。</br> 玉兔向暮此前不知道是个什么玩意儿,但是苏遇将凤国公引来对她炫耀自己的胜绩,她便霎时想通了其中的弯弯绕绕。</br> 白狐自不用说,定是黑骑军统领许星熠无疑,估摸那厮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早就被渣爹设计,变成了渣爹口中的白狐。</br> 嗯,事情就是这么个情况,白狐大约不知道自己是白狐还在外边浪。</br> 但红蝎和黑蚁是个什么东西?</br> 没头绪啊……</br> 就连作为玉兔的凤国公听了向暮的问话都是一脸问号,“红蝎、黑蚁?”</br> 什么玩意啊……</br> 仔细想了又想,分析了又分析,凤国公忽而上前,“王爷行事谨慎,我们这些被他安插的暗线几乎都不知道彼此的存在,臣也不知红蝎和黑蚁是谁,但是臣知道,王爷在晋国和大辽均有眼线。”</br> “主公在大魏出了这么大事,红蝎和黑蚁都未现身,臣料想,这两人定是在晋国或是大辽,待到主公去收服两国时,自会知晓。”</br> 向暮嘴角抽了抽。</br> “收服?那也要本世子能有命从这里出去。”</br> “……”凤国公陷入了沉默。</br> 见玉兔如此反应,向暮知道完了,渣爹说的退路就是个狗屁,除了玉兔是个半吊子外,其他那几个不知道什么玩意儿的东西都还没归位,这叫她如同逃!</br> 见世子面色更白了,凤国公心一软,安慰道,“主公请放心,主公现下情况王爷定是早有预料,也做好了周密的部署,主公只需耐心等待三日即可。”</br> “三日?”向暮疑惑,“为何是三日?”</br> 凤国公一僵,犹犹豫豫道,“三三三日后……主公……主公将会被问斩。”</br> 向暮霎时觉得头晕目眩。</br> 自己果然是太信任渣爹了,她不忍心渣爹在死前受那十日生不如死的凌迟之刑,这下倒好,那些生不如死的责罚全到自己头上了。</br> 关键是,渣爹承诺的退路到现在还没着落……</br> 向暮咳了咳,又虚弱地吐了口血。</br> 凤国公扶起她的脑袋,给她喂了两粒补充体力的丹药,温声道,“主公,您忍着些,玉兔现在要工作了。”</br> 向暮眉心一跳,“什么工作?”</br> 凤国公拿起了鞭子,“皇上命令臣对您用刑,为了获取皇上的持续信任,臣不能停。”</br> “但是主公您放心,臣会小心的,不将您给打死。”</br> 话落,鞭子就抽到了向暮身上。</br> 心里防线被整崩溃的向暮疼得哇哇大叫,“玉兔!我干你大爷!”</br> 外面,时不时对里面情况探头探脑的刑部小吏,听闻大牢里传来世子悲惨的叫声十分满意。</br> 要知道他们这几日对世子日夜折磨,那硬骨头的世子硬是没嚎上一嗓子,凤国公一来,就将世子折磨得生不如死,可见,他是真心在给皇上办事、为皇上分忧啊……</br> 思及此,那小吏高高兴兴地就回去汇报了。</br> *</br> 玉兔走后,大牢重新安静下来,浑身是血的向暮继续半死不活的躺着。</br> 她第一次感觉到无法掌控自身命运的无奈。</br> 半梦半醒间,突然感觉一股暖流自额心流入,慢慢的、一点一点的在在痛得麻木的身体里流过。</br> 向暮舒服得哼了一声,艰难地掀开眼皮。</br> 映入眼帘的竟是一张淡漠得几乎看不到世俗欲念的脸。</br> 有点儿熟悉……</br> 向暮仔细想了想,被痛感震得麻木的脑袋方才恢复了一丝清明,这人……竟是司空无烬!</br> 紫衣男子赤着脚披着发,一副刚刚梳洗完准备上床睡觉的慵懒模样,但这副模样的他竟诡异的出现在黑漆漆的牢房里,并将她圈在怀中,修长干净的手指一会儿摸摸她的额头,一会儿捏捏她的脸蛋、一会儿拍拍她的小手、一会儿揉揉她的膝盖……</br> 向暮一脸懵逼,“趁我病占我……便宜?”</br> 司空无烬正准备摸她肚子的手停住,一双略带忧郁的眼望着她,眨了眨,“这么快就醒了?定是我让你很舒服。”</br> 这话有点歧义,但向暮意识到,司空无烬拂过她身体的地方,都有轻微的玄力在那里涌动,确实为她减轻了不少身体的疼痛。</br> 向暮有个大胆的猜测。</br> “玄力……可以疗伤?”</br> 司空无烬笑,“玄力无所不能。”</br> 继而很快又道,“如何,想不想学。”</br> 向暮点头,“师傅,你带我走吧。”</br> 司空无烬蹙眉,“你骗我,想让我带你出去然后再来个死不认账。”</br> 向暮心里确实是这么想的。</br> 不管怎样,先出去不受这份罪再说,能忽悠一个是一个。</br> 奈何司空无烬看起来一副不通凡尘俗事的单纯模样,但是揣摩人心却是很有一套,尤其是她的。</br> 向暮自认为,自己也担得起黑莲心机婊或是死变态的名号,偏偏在他面前就跟个天真的孩子似的,能一眼见底。</br> 想坑人又死活坑不了人的感觉,真是不好……</br> 司空无烬将向暮放下,“那你继续在牢里受着吧。”</br> 向暮哀求,“别啊师傅,徒儿好疼。”</br> 司空无烬微怔,转眸看她,“还疼?”</br> 向暮点头,心想,司空大人看起来挺厉害,心心好带她出去吧。</br> 司空无烬却是又重新回来,扶起她,用手托起她的后脑勺,向暮刚张口准备再接再厉唤起此人的同情心,岂料两侧腮帮子被他捏住,自己微张的嘴巴就跟个金鱼似的合不上了。
三月,初春。</br>南凰洲东部,一隅。</br>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br>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br>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br>,。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br>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br>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br>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br>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br>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br>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br>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br>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br>那里,趴着一道身影。</br>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br>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br>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br>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br>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br>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br>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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