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指挥使王约登上城墙，看着吃着土豆的徐达很是羡慕，上前伸出手。</br> 徐达侧过身拒绝，三两口便将土豆吃了个干净，将土豆皮丢出了城墙之外。</br> 王约郁闷不已，脱口而出：“身为国公还如此小气。”</br> 徐达听闻之后一点也没生气，反而相当高兴，擦着手道：“不是我小气，而是这东西太珍贵，从山东一路运到山西，又转运到大同，还能做到保存良久而不坏、不发芽，其中可是费劲了心思。”</br> “你若想吃啊，那就再等上几年，我估计，过个五年，你只要舍得，定能顿顿吃上土豆……”</br> 王约自然知道这土豆的珍贵，也是镇国公让人费了不少功夫才送到大同来的，徐达也不是个吝啬的，五百斤土豆，五百五十斤全部切成丝做了菜，然后请大同所有将士一起品尝。</br> 那个场景，相当磕碜人，一个军士只能吃到两根比头发大不多少的土豆丝。就这样，许多军士还吃得津津有味，一个个笑得跟傻子似的。</br> 不过话说回来，这事也值得他们骄傲。</br> 放眼整个大明吃过土豆的，除了皇室、文武重臣与远航过的水师军士外，确实没多少人了吃过土豆，他们能知道土豆的味道，已经是幸运了。</br> 王约很喜欢吃土豆，只可惜这东西现在想吃也吃不到，镇国公给魏国公的那点土豆，也不好意思总去讨要，只好忍下口水道：“咱们放出去的海东青回来了，这才送来了更多的消息与情报，有一条很显眼。”</br> “什么？”</br> 徐达收起帕子问。</br> 王约指了指东北方向：“元廷在东阳河以北，大青山附近有集结的迹象，规模大致是五千骑，似乎想在深秋或冬日出手。只不过他们到底是进大同还是去宣府，无法判定。”</br> 徐达看向东北方向，思索了下：“无法判定，总归是不好应对。不如丢一个诱饵出去，引他们前来大同，这样一来，宣府的压力小一些，咱们也能出一次手，将这些人留下来，给朝廷送个捷报。”</br> 王约赞同徐达的想法，跃跃欲试：“不如让白羊口的人出去活动活动，袭扰一番，将这些人引入到晾马台或猫儿庄附近。”</br> 徐达脑海中浮现了晾马台、猫儿庄等地的位置，地形地势等情况，吩咐道：“晾马台挨着曲折的雁河，一旦封锁住晾马台北面一线，那晾马台里的人就插翅难逃了。告诉白羊口的人，想办法散播消息，就说朝廷准备征沙漠，决定以晾马台为辎重之地，储备大量火器。”</br> 王约想了想，低声道：“这消息传出去并不算难，可他们未必会上当啊。”</br> 元廷的将官也不傻，你说晾马台有辎重有火器，那他们就信啊？</br> 要知道他们是有马的，随时可以侦查，若是侦查一番没看到运输辎重的队伍，也没看到火器，那他们也不会上钩，将主力拉到晾马台去。</br> 徐达笑了：“上个月朝廷不是送来一批新式火铳、虎蹲炮与神机炮？”</br> 王约瞪大眼：“魏国公，那些东西可不能当做诱饵，万一被元廷吞了——”</br> “新的自然不行，那老旧的呢？”</br> 徐达迈步走着：“老旧的火铳、神机炮拿出来一些总没大问题，让军士伪装为百姓运输，一旦有元廷斥候接近，显露出来给他们看。哪怕是这些东西落在他们手中也无妨，毕竟咱们不运火药出关。另外，他们敢去晾马台，就让他们所有人都留在那里。”</br> 王约思索再三之后，觉得这个计谋虽然简单，却正中了元廷心思。</br> 从抓到的舌头来看，元廷一直都在调查明军火器的秘密，渴望拿到明军的火器，并研究出针对火器的战术战法。</br> 只不过这几年无论元廷如何蹦跶，从辽东到肃州一线，明军始终是防守态势，哪怕是有将官领兵出去看看，那也不会佩戴火器，而是以弓刀为主。</br> 火器对这些人有吸引力，事可以谋划，只不过需要高度保密。</br> 四日之后，一切敲定。</br> 一位指挥使带两个指挥同知秘密出大同前往白羊口坐镇指挥。</br> 而在这之后，御史高星广抵达了大同，还没抵达都司衙门，就在道路上散播顾正臣造反的消息，结果被人一脚踹晕了，这会悠悠醒来，看着徐达，张口就问：“魏国公，谁踹的我？”</br> 徐达冷着脸：“踹你？你在城中胡言乱语，没被人杀了，那还是看在你穿着御史官袍的份上！否则，你的命早没了！”</br> 高星广想要坐起来，却感觉后背疼痛难忍，只好躺着：“我没胡说，镇国公就是在招兵买马，这事千真万确。魏国公，你应该派兵前往平叛啊。”</br> 王约看了看高星广，又看向徐达，咳了咳：“那什么，我有点不舒服，先退出去了。”</br> 徐达站起身来，甩袖道：“高御史，你是打算让我徐达率兵南下，捉拿镇国公、潭王、鲁王、信国公的长子，还有我的长子？”</br> “啊？”</br> 高星广傻眼。</br> 门打开了。</br> 周宗迈步走了过来，看了一眼高星广：“我踹的你，你若是打算报仇，或是弹劾，尽管来，我叫周宗，东宫的带刀舍人，负责护卫潭王、鲁王与镇国公。”</br> 高星广感觉浑身发冷。</br> 东宫带刀舍人，你不在东宫带刀，跑到大同来带刀是啥意思……</br> 徐达转过身，说了句：“高御史忠诚为国，可喜可嘉。只不过镇国公的事，就不劳烦御史出手了，有些事你们还没资格知道，修养好了，若是还不放心，你大可去阳曲，镇国公十月会在那里。”</br> 高星广很想说自己是御史，还有什么事御史没资格知道，可徐达等人已经离开。</br> 门外。</br> 王约面色凝重，对徐达道：“镇国公肩膀上的担子沉重啊。”</br> 徐达无奈地点了点头：“没办法，谁来挑这担子都难挑得起来。这事也就他来办好些，若是换个人，这山西不乱一阵子怕是不可能。按照他的意思来吧，行都司这里也协助征兵，尤其要说明去向、可能，不必欺骗他们。”</br> 王约点头，大明人不骗大明人……
三月，初春。</br>南凰洲东部，一隅。</br>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br>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br>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br>，。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br>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br>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br>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br>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br>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br>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br>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br>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br>那里，趴着一道身影。</br>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br>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br>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br>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br>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br>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br>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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