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窗之上,贴着大红的双喜剪纸,案头摆着寓意青铜雁灯。</br> 红罗帐,雕花床。</br> 美人顶着红盖头,双手紧张地捏着红色绣帕。</br> 有人来到了面前,他没了动作,也没说什么话。</br> 喜秤微挑,盖头掀开。</br> 沐春看着眼前羞红了面庞,清雅文静的女子,端起两杯酒递过去一杯:“从今以后,你是我沐春的妻子,日后无论是聚多,还是离多,都希望你能不埋怨。往后余生,你我携手共老。”</br> 李氏接过酒杯:“往后余生,夫君多多指教。”</br> 交杯。</br> 绸衣滑落香肩,帷帐合起。</br> 红烛捂住了眼,星光从窗缝中溜了进来,听了听声响,赶忙也跑了出去。</br> 房间暗了许多,声音更显急促起来。</br> 待到天亮时,李氏将沐春推醒,一起去给父母请安。</br> 沐英很是高兴,喝过茶之后,指了指西跨院:“沐春啊,宫里送来的礼物,还有你先生送来的礼物,都在那里,带新妇去看看吧,顺便将家里的事情与她说个清楚,日后到了金陵也莫要不知头绪才是。”biqubao.com</br> 沐春谢过,牵着李氏的手便要离开,李氏挣脱几次都没挣开,只好低着头任由沐春牵着。</br> 沐春看出了李氏的羞涩与不自然,笑道:“自家院子里牵牵手没什么好害羞的,你是没见过先生,当着几千人的面,都敢亲严夫人。”</br> “啊?”</br> 李氏难以置信。</br> 这也敢?</br> 如此不顾礼仪,如此放肆,如此惊世骇俗,这当真不会被抓起来沉塘吗?</br> “等等,夫君的先生是?”</br> 李氏问道。</br> 对于沐春的情况,李氏知道的很少,家人只说是西平侯的长子,两人成婚之前见过一面,彼此寒暄了几句,印象不错,仅此而已。这在古代很正常,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新娘、新娘彼此知道的并不多。</br> 沐春脑海中浮现了顾正臣的身影,一脸笑意:“我的先生你应该听说过,定远侯。”</br> “顾青天,夫君竟然是顾青天的弟子?”</br> 李氏难以相信。</br> 沐春一脸骄傲:“我是先生的大弟子,沐晟是老二,魏国公家的那位徐允恭是老三,后面还有,比如秦王、晋王、燕王,这些都是我的师弟,也是先生的弟子……”</br> 李氏震惊到已经将顾正臣亲严夫人的事给忘到了脑后。</br> 顾正臣的名声虽然传到昆明的时间很晚,可传播得很广,尤其是一些说书、戏班进入昆明,将顾正臣的事迹反复地讲,这一讲就是好几年,但凡在外面走动听戏或听书的人,几乎是没有不知道顾正臣之名的。</br> 沐春知道这些事,暗中推动此事的还是老爹沐英,这样宣传的目的也很明确,那就是告诉云南各地的人,大明有清官干吏,可以体恤百姓,照顾百姓,为百姓伸张正义,谁犯了法,害了人,当了贪官污吏,那就一定可以抓出来正法。</br> 将顾正臣当铜锣,敲打敲打,也好安抚人心。</br> 作用有多少不好说,但顾正臣的名声确实在云南不小,就连多在深闺中的李氏也听闻过。</br> 李氏有些恍惚,怎么感觉皇子见了自己都要喊一声师嫂了……</br> 走入西跨院,找出定远侯府送来的东西,说起来也不算多,就六口箱子。</br> 沐春拍着箱子,有些兴奋地看向李氏:“你猜先生会送咱们一些什么礼物?”</br> 李氏看了看,多少有些看轻。</br> 才六口箱子,好歹也是定远侯,给大弟子的东西就不能大气点嘛,我家的嫁妆都有三十几辆马车呢,好几十口箱子呢。</br> 不过这话不能说出口,李氏顺着沐春的话道:“想来应该是一些丝绸锦被吧?”</br> 沐春摇头。</br> “那是陶瓷古玩字画?”</br> 沐春再摇头,也不让李氏猜了,随手打开一口箱子,看着里面一摞摞的书,哈哈大笑起来:“果然,先生不会让我忘了学业。”</br> 李氏凑上前看去,看着高兴的沐春,自己怎么也高兴不起来。</br> 谁家送人成婚大礼竟是送书,这上不了台面啊……</br> 沐春拿起几本书翻看了下,其中有不少是自己从未见过的,不用说,定是格物学院里的新教材,或是先生写的新课程,皆是两本一份,显然也为沐晟准备了。</br> 李氏打开了另一口箱子,顿时惊呼出来:“夫君,这是?”</br> 沐春看了一眼里面红光、蓝光闪闪的石头,笑道:“宝石啊,那应该是给娘子的,挑一半你喜欢的,剩下的都父亲送去吧。”</br> “这么多宝石,这要多少财力,这定远侯哪来的钱财……”</br> “南洋宝石很多,先生布局南洋那么久,有点积存也正常,不过看样子,这是将家里大部分宝石都送来了。看底下还有珍珠,玉石,这也是好东西……”</br> 李氏惊讶不已,这定远侯出手也太阔绰了吧……</br> 再打开一口箱子,李氏更傻眼了,躺在棉衣里面的是两颗珊瑚,红得令人眼红,这长度竟有六尺,怪不得这口箱子出奇的长……</br> 沐春看了一眼珊瑚,摇了摇头:“先生也是,这东西就不需要送。”</br> “为何,咱家又没有?”</br> 李氏反问。</br> 沐春呵呵一笑:“咱家确实没这东西,可若是想要啊,三步一颗,给你摆一院子都行,而且还比这高,七八尺,甚至是一丈多的都有……”</br> 李氏怀疑:“珊瑚十分罕见,也十分珍贵,哪有夫君说得那么夸张。”</br> 沐春直摇头:“你也只是困在昆明不知外面世界多大,你见过珊瑚海吗?没有吧,我见过,你以为这珊瑚哪里来的,知不知我们去澳洲带来了多少珊瑚,朝廷蠲免了云南税赋,你知道为何吗?”</br> “因为朝廷体恤百姓,休养民力——”</br> “不对,因为陛下有钱……”</br> “啊?”</br> “确切地说,陛下有很多珊瑚,缺钱的时候就卖几根,就是这玩意卖得多了,有点掉价了,不过在这云南还好,你若是想要变成钱,明天让人将这两个珊瑚卖了去,换个几千两银子也是不错……”</br> 李氏的世界观崩塌了。</br> 什么珊瑚海,什么皇帝卖几根珊瑚,什么跟什么,这世界怎么和我认识的不太一样……
三月,初春。</br>南凰洲东部,一隅。</br>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br>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br>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br>,。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br>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br>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br>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br>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br>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br>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br>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br>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br>那里,趴着一道身影。</br>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br>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br>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br>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br>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br>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br>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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