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愚看着走来的顾正臣、萧成、聂志三人,伸手抓住了腰后别着的铁尺,刚想呵斥,却见聂志有些眼熟,旋后收回手,抱拳道:“原来是聂百户,失敬。”</br> 聂志有些惊讶于安愚的记忆力,要知道自己现在只是个寻常伙计打扮,腰间也没绣春刀,去年来浦江调查时,是庄贡举带队,自己仅仅是个随从人员,与聂志见面不过三次。</br> 时隔大半年,他竟还认出了自己。</br> 聂志看向顾正臣,对安愚道:“这位姓顾,善破案,我负责带路看看。他问什么,你就回答什么,不要有所隐瞒。”</br> 安愚眯着眼看着顾正臣,头微微偏了下,眉头一挑,跪了下来:“江浦捕头安愚见过定远侯!”</br> 顾正臣苦涩一笑:“起来吧,如何认出的?”</br> 安愚起身,咧着嘴:“我卧房里挂着定远侯的画像,只不过那画像太过简略,远没有定远侯本尊的威严不凡。侯爷亲至江浦,定是要重启此案,想来此悬案指日可破!”</br> 画像?</br> 看来以后出门需要多少伪装下,要不然太容易暴露行踪。m.biqubao.com</br> 顾正臣摇了摇头,面色凝重:“这案件中有许多诡异无解之处,加上时间过去太久,线索丢失严重,很难说有把握破案,不要抱大的希望。说说吧,你为何出现在这里?”</br> 安愚放松了许多:“侯爷破悬案是名声在外,若是侯爷破不了,这案子也只能挂起了。每月休沐时,我便会来这里一趟,寻思能不能找一找线索,也好还死人一个公道。”</br> “不瞒侯爷,在成为捕头之前,我就认识罗根夫妇,虽没什么私交,但这家人本就酸苦,早年丧子丧女,只剩下孤零零二人,结果还突遭惨死,我就是不明白,什么人,为何要如此歹毒,害了这一家老实人!”</br> 顾正臣听着安愚的话,走至水缸边,弯腰将里面的水瓢取了出来,水瓢还算完好,问道:“案发之后,你来过这里吧?”</br> “来过。”</br> 安愚回道,指了指水缸:“当时缸里水几乎见底,外面的地也没湿过的痕迹。”</br> 顾正臣看向房间:“那个桌子,你们抬过没有?”</br> “没有。”</br> “确定?”</br> “确定,一开始便有些偏,应该是他们习惯这样摆设。”</br> 顾正臣站在水缸旁看茅草屋的窗户,水缸的边缘正好对准窗户边缘,不偏不倚。走中窗户外,看房间里的布置,床,鞋子、碗筷、斗笠,要么中间,要么对称齐整。</br> 这说明罗根夫妇里面有一个人习惯在摆设东西时,多少有些强迫症。</br> 考虑到罗根在外面经常摆渡,家里只有罗氏,有这个习惯的人应该是罗氏。</br> 这样说,那桌子的位置不太可能摆太偏了,对一个有些强迫症的人来说,这是一件难以忍受的事。</br> 可地面上没有硬生生横移的痕迹,那就只有一种可能,桌子被人抬起来过,放回去的时候,西移了一尺多。</br> 可问题是,这茅草屋也不像是有什么玄机,萧成敲打过地面,包括桌子底下,没有什么地下通道或暗格。好端端的为何移动桌子,那这个移动桌子的人,又是谁?</br> 罗根的外甥陈钦,还是其他人?</br> 这又是一个疑点。</br> 当然,这需要证明罗氏有强迫症。</br> 顾正臣看向安愚,目光锐利:“你认为罗氏当真是溺死吗?”</br> 安愚思索了下,拿不准地回道:“当时仵作确实查验过,从其面色与隆起腹部有水响来判断,确实生前喝了许多水。只是她没落水,衣裳没湿,头发也没湿,人距离水缸还有些距离,到底是如何死的,我也不清楚。”</br> 顾正臣沉思了下,言道:“首先,我来江浦是秘密而来,并没有领差事,只是看看,不允许声张出去。其次,你去周围百姓家,米铺,布行,药铺等,能走的都走一走,问问罗氏说话,行为举止有什么习惯。”</br> “还有,打探下罗氏夫妇死之前的那几天,也就是陈钦来之后,罗氏夫妇出门时的行为举止是否有些异样。陈钦外出时,可有什么不寻常的举止、言语,调查细致一些,萧成,你跟着一起去。”</br> 安愚犹豫了下,言道:“开尚书来的时候,调查过一次了,没什么线索。”</br> 顾正臣呵呵一笑:“多问问,辛苦了。”</br> 安愚了然,与萧成一起离开。</br> 顾正臣看过灶房,角落里一堆劈柴,摆得整整齐齐,倒是一些枯叶、枝条等,就只能堆在一旁。</br> 没多少线索。</br> 顾正臣背着双手在院子里走了许久,直至安愚、萧成返回。</br> 萧成对顾正臣道:“罗氏行为举止一直有个问题,就是见不得太乱糟糟的东西,即便是去买米时,也要叮嘱伙计将歪了的米袋子摆好。拿出的宝钞,必是十分平整,铜钱也会一枚一枚地摆齐整了给出去。”</br> “这样啊。”</br> 顾正臣明白了,这就是个强迫症,还是相当严重的强迫症,对于这样的人来说,她在家时,这桌子不太可能偏出去这么多。现在可以断定,罗氏死前几个时辰或死后几个时辰,有人来过这里,并因为某种原因抱起来了桌子,将桌子移了下。</br> 可顾正臣如何都想不通,这桌子能有什么问题?</br> 再次走入房间,顾正臣问:“还有呢?”</br> 萧成摇头:“罗氏夫妇死前几日,没什么异样,陈钦来时还很高兴,给邻里说过,特意沽了些酒,陈钦是在五月十四日清晨离开的,罗氏夫妇是十四日中午遇害的。”</br> “案发前后,没有人看到有什么人进出过罗家。当然也不排除看不到,没人留意,毕竟这里太偏了一些,还有一条并不好走的小道可以通到长江边。”</br> 顾正臣将手放在桌子上擦过,满满的灰尘:“如此说来,若是调查下去,甚至可以证明陈钦有不在场证明,安愚,这一点总有人查过吧?”</br> 安愚点了点头:“查过,只不过陈钦行路匆匆,急着回西江口,沿途并没停下来过,虽有几个人证,但没人能确定是不是陈钦,只说有几分像。所以陈钦早晨离开,是否返回躲在暗处行凶,这个嫌疑至今没洗去。”</br> 顾正臣一拍桌子,桌子晃动了下:“我看这个行凶嫌疑可以洗去。”
三月,初春。</br>南凰洲东部,一隅。</br>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br>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br>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br>,。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br>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br>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br>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br>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br>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br>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br>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br>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br>那里,趴着一道身影。</br>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br>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br>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br>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br>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br>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br>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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