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正臣只在旧港休整了两日,随后全员登船。</br> 张赫送行,将萧钺、蔡恕拉了出来,对顾正臣道:“虽然我不知道大远航是去哪里,但你要做的事,就没一件小事。这两人在南洋水师算是老人了,操舟掌舵,挂帆落锚,整货查账,都可以做,让他们跟你出海吧。”</br> 萧钺、蔡恕行礼,异口同声:“定远侯,带上我们吧。”</br> 顾正臣威严的目光扫过二人,指了指旗舰:“接下来的远航,会死很多人,不要侥幸地认为,死的不是你们。想要登上这艘船,必须将生死置之度外!”</br> 萧钺、蔡恕毫不犹豫,谢过之后,给张赫行礼,便登上了旗舰。</br> 顾正臣对张赫招了招手:“我们十一月再会。”</br> 张赫注视着船队离开,对身旁的茅鼎道:“顾正臣要拿回他的爵位了。”</br> 茅鼎难以置信,感叹万分:“谁能想到,他消失了那么久,竟给大明弄了如此一大片疆域。航海侯啊,你说他已经做到了这一步,封个公爵也不为过吧?”</br> 张赫不置可否。</br> 虽说顾正臣没有灭国之功,可这开疆拓土的本事,谁也比不上啊……</br> 给个公爵,确实没问题。</br> 茅鼎盯着远去的船队,轻声道:“九个月潜行远航,已经是惊世之功。那接下来的大远航,他要消失一年,甚至两年,等他回来,那该是怎么样的功劳?”</br> 张赫看向茅鼎,又转头看向大海。</br> 是啊!</br> 顾正臣这份开疆拓土的功劳已经是极重,十分有分量!</br> 那朝廷酝酿已久、筹备已久的大远航,顾正臣都不能保证活着回来的大远航,一旦归来,那会是何等功劳?</br> 可以肯定,大远航要去的地方,一定不是澳洲。</br> 毕竟顾正臣活着回来了,而且没有大的损失,如果还是去澳洲,轻车熟路之下,顾正臣不需要让人“将生死置之度外”。</br> 这个家伙,到底要干什么事,大航海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br> 镇南府。</br> 黄森屏正在海边钓鱼,于四野百无聊赖,躺在一块石头上睡觉。</br> 海水撞在礁石之上,溅起无数浪花。</br> 于四野坐了起来,看了一眼空空的鱼篓子,对黄森屏道:“我们还要在这里停多久,事已经了了,应该回水师了吧?”</br> 黄森屏看着山石头之下泛白的海,回道:“定远侯不回来,谁给你正名,谁给我正名?”</br> 于四野郁闷了,自己可是“陈祖义”的俘虏,俘虏的名头若是不去掉,确实不好。至于黄森屏,更惨了,这家伙直接销户了……</br> 黄森屏收起鱼竿,站起身来:“说的十月远航,这都快九月份了,定远侯也该现身了才是。”</br> 于四野问道:“该不会没走南洋,人已经在金陵了吧?”</br> 黄森屏收拾好,提着鱼篓子,自信地说:“他是从南洋销声匿迹的,自然也会从南洋回来。”</br> 于四野从石头上跳了下去,暼了一眼大海便转身跟上黄森屏,刚走了两步,觉得不对劲,转过身看去,喊道:“不会吧?”</br> 呜——</br> 汽笛声踩着海面,顺着水流撞开的浪花跳到了岸上,掠过于四野、黄森屏,带动了两人衣襟。</br> 码头。</br> 黄森屏、于四野等人看着久未谋面的顾正臣等人,激动不已。</br> 顾正臣心情舒畅,对黄森屏、于四野道:“你们可是大才,留在这里太委屈了,跟着我去大航海吧。”</br> 黄森屏、于四野毫不犹豫地答应。</br> 李存远、黄时雪匆匆到了码头。</br> 当看到顾正臣时,黄时雪的脚步明显慢了下来,还整理了下衣襟头钗,缓缓而行。</br> 李存远在一旁看着,不敢说话。</br> 黄森屏、于四野等人也让开路。</br> 黄时雪至近前,屈身行礼,轻柔地说道:“见过定远侯。”</br> 顾正臣容颜依旧动人神魂的黄时雪,含笑道:“听说你的婚期定了下来,怎么说,这些年来都苦了你,我打算送你一件礼物,权当是贺礼了。”</br> 黄森屏、于四野等人都傻眼了。</br> 只见马三宝、李景隆抬着一棵五尺高的珊瑚缓缓而来,红色的珊瑚伸展着枝丫,说不出来的妖艳动人。</br> 五尺高啊!</br> 娘的,这还是珊瑚吗?</br> 这都成珊瑚妖了吧!</br> 别说南洋,就是整个大明,黄森屏也没听说过谁家有五尺高的珊瑚,这都比都自己胸口了。</br> 黄时雪也没想到顾正臣的礼物竟是如此之重,这东西绝对是有价无市,转手换个几万两白银都有可能,眼见如此重礼,黄时雪推辞道:“这不合适。”</br> 顾正臣上前一步,在黄时雪身边低声道:“早点卖掉换成银子,以后好好过日子。”</br> 说完,顾正臣便退了回去,招了招手:“黄姑娘,他们我要带走了,留下来的那面旗帜,你来保管。”</br> 黄时雪清楚顾正臣的意思,是让自己留着陈祖义的旗子,以后需要的时候亮出来继续闹事。</br> 只不过,为啥要让自己将这珊瑚卖了?</br> 船走了。</br> 李存远看着眼前珍贵的珊瑚,感叹其美,是绝世之物。</br> 顾正臣也真是,又不是你老婆,送这么珍贵的东西干嘛,以后我送啥给她那可都是拿不出手,逊色的啊。</br> 黄时雪看了看珊瑚,也没留恋,吩咐李存远:“将这珊瑚差人送到旧港拍卖了。”</br> “卖了?”biqubao.com</br> 李存远的声音高了起来,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br> 黄时雪转身:“让你卖就卖!”</br> 李存远不敢忤逆黄时雪,顾正臣连陈祖义海贼团都交给了黄时雪打理,自己如何也得罪不起。</br> 珊瑚是珍贵,可这玩意到了金陵,那未必就珍贵了……</br> 早点出手还能赚一点。</br> 不只是黄时雪在卖,就连顾正臣将船停在广州时,也卖了二十棵珊瑚,到了泉州,又卖了二十棵,到了宁波,又卖了二十棵,主打一个抓紧赶路,停靠就做买卖……</br> 许多商人一看顾正臣带来了上等的珊瑚,还公开发卖,来不及筹钱的商户直接去钱庄借贷买了下来。</br> 反正钱庄就在市舶司隔壁,方便得很……</br> 一路晃,一路卖,转眼就到了九月十四日,顾正臣返航的消息终于传入金陵。
三月,初春。</br>南凰洲东部,一隅。</br>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br>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br>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br>,。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br>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br>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br>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br>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br>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br>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br>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br>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br>那里,趴着一道身影。</br>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br>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br>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br>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br>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br>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br>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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