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牛痘,是一个疼痛的过程,还需要留一个疤痕。</br> 整个过程,虽然有人龇牙咧嘴,可并没一个退缩的。</br> 待十个人种完痘,赵臻看着还剩下少许牛痘,刚想说话,朱橚笑呵呵地走了过来,伸手接过道:“赵院长,还是我来收拾吧。”</br> 赵臻叮嘱道:“可不要浪费了。”</br> “放心。”</br> 朱橚转身。</br> 朱元璋、朱棡等人观察着祁大辅、陈以诚这些种痘之人,</br> “可有什么不妥?”</br> 朱棡急切地问。</br> 祁大辅穿好衣裳,活动了下有些疼痛的肩膀,言道:“顾堂长说了,种痘之后会得热病三五日,现在还没感觉,不过想来没什么大碍。”</br> 朱元璋感叹道:“你们都是好样的,朕在金陵等你们凯旋!”</br> 祁大辅、陈以诚等人行礼。</br> 朱元璋转身准备离开,走了几步,发现有些不对劲,侧身看向背对着自己坐着的朱橚喊道:“朕要回去了。”</br> 朱橚低着头,咬住布条子打上结。</br> “你这是?”</br> 朱元璋出现在朱橚身后,吃惊地看着朱橚。</br> 装着牛痘的碗干净了,刀子在地上丢着,一旁还有尚未盖上的酒精瓶,朱橚的左手臂露着,布条已是缠上。</br> 朱棡急切地喊道:“五弟,你,你——”</br> 赵臻、祁大辅等人都震惊不已。</br> 朱橚站起身来,看向朱元璋,认真地说道:“还请父皇多准备一辆马车,儿臣也要去一趟庆元县。”</br> 朱棡当即喊道:“不可!”</br> 朱元璋难以置信地看着朱橚,目光中的威严一点点消散,变成了无比欣慰,开口道:“有何不可?朕的儿子是命,难道祁大辅、陈以诚他们的命不是命?皇子有这等觉悟,朕高兴!”</br> 朱橚行礼:“多谢父皇!”</br> 朱元璋转身:“安排周王,一起去庆元!”</br> 朱棡紧张地看着朱橚。</br> 朱橚笑道:“不碍事,先生的话你还不相信吗?”</br> 朱棡哆嗦了下,喊道:“为什么,为什么是你,老子也想去,来给我一刀子,我也要种牛痘!”</br> “没牛痘了。”</br> 朱橚笑了。</br> 坤宁宫。</br> 马皇后听闻朱橚要去是出现天花的庆元,紧张起来:“重八,既然有太医院、医学院的人去了,何必还要让朱橚去冒险,他毕竟是皇室子弟,若是出点意外——”</br> 朱元璋坐了下来,喝着茶水。</br> 马皇后见朱元璋不回话,抢走其手中的茶碗:“为何要这样?”</br> 朱元璋看着担忧的马皇后,伸手去拿茶壶:“妹子啊,你不为朱橚感到骄傲吗?”</br> 马皇后叹了口气:“骄傲是骄傲,可太过冒险。”</br> 朱元璋呵呵两声:“他一声不吭,自己给自己下刀子,种痘,包扎,这性子变得刚强许多了啊,这要是在几年前,擦破一点皮,他都能疼好几日给咱们看。”</br> “这些孩子,自从跟着顾小子之后,一个个都变得令人省心了。朱橚今日的作为,朕很高兴。说实话,朕和你一样,不舍得让孩子冒险,更不想让孩子再吃苦受累。”</br> “可是娇生惯养久了,他们会有一身的臭毛病!以前朕只是呵斥,训诫,也不顶什么用,现在他们知道了许多道理,也学会了担当。朕才意识到,皇子也好,皇孙也罢,都不能圈养在府里太过纵容……”</br> 马皇后听着朱元璋的话,对这些道理都明白。</br> 只是心疼孩子,担心孩子。</br> 朱元璋靠在椅子背上,摇晃了下:“朕原本希望通过医学院、太医院人种痘,并让他们去庆元走一遭,看看种痘之后是否真如顾小子所言,可以免受是天花伤害。”</br> “若这十人全都安然无恙回来,皇室便会接种牛痘,朕需要,皇后也需要。说到底,朱橚不过是先种痘,我们在后罢了。这次庆元天花,更像是检验种牛痘成效的一次机会。只不过,这个机会来得太突然,太残忍。”</br> 马皇后叹了口气,看着对茶壶喝的朱元璋:“要给所有人接种牛痘吗?”</br> 朱元璋摇了摇头:“没有那么多牛痘可用,所以这件事,还需要一点点来做,急不得。”</br> 马皇后也没办法。</br> 朱橚入宫拜别朱元璋、马皇后,又去了一趟东宫,随后便跟着祁大辅、陈以诚等人离开了金陵。</br> 当天晚上,朱橚开始起热,第二天祁大辅、陈以诚等人便也跟着起热,出现了一系列症状,太医徐江景、陈游官等人紧张不已,生怕人还没到庆元就没了性命。</br> 这时,陈以诚出面抚慰:“种牛痘之法是前定远侯提出来的,虽说他并没有显露出太多医学造诣,但不要忘了,心肺复苏之法是他拿出来的,格物学院医学院的输血活命之术,也是他倡导之下发展起来的。”</br> “既然这些都成了,那他让我们种牛痘自然也不会有问题。我相信,咱们只要熬过去这几日,便能不再畏怕天花,你们就是不相信我,也需要相信前定远侯吧……”</br> 顾正臣的招牌,那相当好用。</br> 再说了,连周王都义无反顾,给自己种痘了,他都敢豁出去,也不怕出事,自己这些人怕什么?</br> 即便是死了,那后面三代也无忧虑,怕甚?</br> 相对于太医院的人还需要鼓劲,医学院的人则显得很是平静,一个个难受着还在翻找医药典籍,想要选出更多的药方。</br> 祁大辅这会完全不担心了,反正事都发生了,担心也没任何用,还不如抓紧时间做点事。</br> 朱橚的身体很不错,只起热了两日,便胃口大开,活蹦乱跳,没了半点不适症状,这让其他人看到了希望。</br> 一行人,过驿站就换马,驿站太小马不够的时候,便会去城里租用,随行的是锦衣卫指挥同知庄贡举,拿了旨意,沿途所需取用无须奏报。</br> 六日之后,经过昼夜颠簸,抵达丽水。</br> 处州知府孙长明率官吏迎接。</br> 朱橚下了马车,没有寒暄,询问道:“庆元县的疫情如何了,周边村落可否发生了疫情,一应药草是否准备到位送了过去?”</br> 孙长明看着连珠问话的朱橚,心头满是震惊。</br> 周王,竟然当真是周王!</br> 为了庆元百姓,皇帝竟做到了这一步,当真是令人刮目相看!</br> 谁他娘的说皇帝是暴君,老子非踹死他不可!</br> 暴君为了百姓,连儿子都送过来了,他难道不值得敬重吗?也就是那些大户、贪官污吏嚼舌头!
三月,初春。</br>南凰洲东部,一隅。</br>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br>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br>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br>,。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br>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br>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br>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br>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br>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br>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br>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br>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br>那里,趴着一道身影。</br>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br>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br>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br>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br>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br>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br>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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