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五挺拔的松柏矗立在山丘之上,凭借着地势,遥望着三里外的河谷。</br> 朱樉弯着腰,将背包里携带的一些石灰粉洒在周围,然后走向树旁,对拿着望远镜观察的顾正臣道:“先生,准备好了。”</br> 顾正臣放下手,道:“除高令时带三百人继续找寻外,其他军士隐蔽好,莫要擅自走动。”</br> 朱樉应声之后,拍了拍手上的灰,带着几分疑惑问:“我们为何不直接冲过去,将这些人俘虏了,然后再一道寻找其他部落,反而是留在此处观察他们?”</br> 顾正臣将望远镜递给朱樉:“澳洲这里的土著数量虽然不多,但大概还是有几十万,朝廷要控制这里,强行奴役是一个法子,但未必长久,说不得还会有造反。所以,要想真正控制这些人,至少先了解下他们的生活方式。”</br> 朱樉皱眉:“摧毁他们的文化与信仰,强制他们修习我们的文明,不服从便杀掉,不就好了?”</br> 顾正臣坐在了铺好的毯子上,道:“屠杀他们对我们来说并不难,可问题是,人杀多了,谁来垦荒,谁来开矿?杀一个人容易,可养一个人可就要十几年。”</br> “总不能一直从广东、福建等地征召百姓出海服徭役吧,咱们的百姓但有一个死在这里,不说抚恤费,就是等待他们回家的家人该是何等伤心绝望?少死一些人,有序改造,才能让这里的人丁快速增加。”</br> 朱棣盘坐了下来,将背包拿到身前翻找着:“先生说的对,这里的人丁实在是太少了,几十万人,除去老弱妇孺,不到十万青壮,这在咱们那里还比不上一个府,可这里的土地竟和咱们的疆域差不多。”</br> “分散下来,说是百里无人烟不为过。所以,每个人都很重要,能少死几个,咱们就能多几个劳力,多几个劳力,就能转为煤炭、金银,不能只想着杀人……”</br> 朱樉有些郁闷,但想想也是这个道理,这里不像大明,一仗打下来能死几万人,这累死累活走了这么远,才找到一个小小部落,若是下杀手,想凑到足够的人手去开挖金子,不知是哪一年了……</br> 反正有人越过了这河谷的土著部落继续向前摸索了,留在这里歇歇脚,偷窥下土著怎么生活的也不是不行。</br> 朱棣拿出纸笔墨,用镇纸压上,看了一眼朱樉:“二哥愣着做什么?”</br> 朱樉哦了声,拿起望远镜,站到树旁边就开始观察,待调整好角度,看到土著人之后,说道:“脑袋偏长,毛发卷着,深棕肤色,眉弓隆起,额头有些外凸,嘴唇颇厚,脸上抹着像是石灰的白色东西……”</br> “没穿什么衣裳,男人差不多光着,不过裤裆里总算还有点草绳遮挡,我曹,女人也没衣裳,这个好大,胸狠啊,一走一晃……”</br> 顾正臣脸都黑了。</br> 朱棣傻眼。</br> 二哥啊,你好歹是个皇子,见过大世面的,这他娘的土著,说是棕色,都棕到快发黑的地步了,你还能有兴致?</br> 顾正臣看到冯诚抢走了马三宝的望远镜,邓镇也抢走了李景隆的望远镜,一个个开始观察起来。</br> 这群家伙,就没一个正经的!</br> 李景隆不满,自己也想看看,到底怎么个胸狠法,结果脑袋被敲了下,李景隆捂着脑袋看着顾正臣,泪汪汪地说:“先生,他抢的是我的望远镜,我没错,为何要打我?”</br> “顺手就打了,怎么,有意见?”</br> 顾正臣强忍怒火,然后看了一眼马三宝。</br> 马三宝立即老实了,也不纠缠冯诚了。</br> 顾正臣转身看向朱樉:“你若不会观察,就给我滚到后营去。”</br> 朱樉直摇头:“不,弟子很擅长观察,只要看一眼,多大尺寸的,几只手抓得过来的,都能拿捏得准,哎呀,先生,先生……”</br> 顾正臣看向冯诚:“你来观察,敢说一个不正经的,他就是你的下场!”</br> 冯诚看了看蹲在地上捂脑袋的朱樉,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顾正臣喜欢用中指指骨敲人脑袋了,看李景隆、朱樉的样子,估计很疼,于是上前取代了朱樉的位置,刚准备开口,身后就传出了“哎呀”声……</br> 冯诚回头。</br> 邓镇也蹲到了地上,抱着脑袋一顿抽冷气。</br> 娘的,不就是一些不穿衣裳的土著女人,至于这样嘛……</br> 冯诚成婚了,有经验,可他娘的一看,鼻子也忍不住抽动,这光天化日,这一个个光着,这还摇晃着,一群女人,虽然肤色难看了一点吧,丑陋了一点吧,身板强壮了一点吧,但那身材,相当狠啊。</br> 南洋的土著都知道遮一遮,讲究的都开始穿衣裳了,这里的土著也太土了吧,连个衣裳都没有,连遮羞都不知?</br> 后背有些发冷,冯诚赶忙将目光从女人身上移开,观察男人,言道:“这些人相当强壮,有一些长矛,不过这长矛上面绑扎的,好像是锋利的石头,没有看到铁质刀具……”</br> “他们在剥杀袋鼠,用的是石刀,嗯,好像有一套手势语言,只要打出来,不需要说话,部落的人就能听懂。那个人紧握拳头,又将拳头伸开,朝着自己胸口敲了两下,有人拖着一只袋鼠过去了……”</br> 朱棣刷刷记录着,这可都是珍贵的资料文书,日后无论是佛道两门进入,还是朝廷管理土著,说不定就能用得着。</br> 冯诚看累了,申屠敏顶上,因为一直摇晃着非要找女人看,被关胜宝给取代了。</br> 朱棣写累了,沐春接替。</br> 沐春灵泛多了,不甘心只记录,而是一边询问一边记录:“男人在哪个位置更为集中,女人和孩子在哪个位置更为集中?”</br> 关胜宝观察之后,顿时察觉到不对劲,说道:“他们好像分成了三片区域,成年男人、成年女人与孩子,三个区域虽然距离不算远,但确实分开,并不在一起,甚至连帐篷都不是一个。”</br> 沐春眼神一亮,看向顾正臣:“若是如此,倒是方便我们做事了。”</br> 顾正臣靠在一棵树下坐着,闭目养神:“抓人不急,先观察着……”
三月,初春。</br>南凰洲东部,一隅。</br>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br>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br>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br>,。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br>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br>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br>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br>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br>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br>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br>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br>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br>那里,趴着一道身影。</br>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br>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br>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br>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br>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br>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br>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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