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英殿。</br> 朱标站在御案一旁垂手等待。</br> 朱元璋展开文书仔细看过,满意地说:“你思虑得很是周全,此策可行。对于科举改制,官员反应强烈,这才隔了一晚,便有五份奏折送上来,今日之后,这类奏折数量不会少,你如何看?”</br> 朱标神态自然,举止从容地回道:“父皇,儿臣以为科举改制当行。这些年来,理学之风颇重,在做文章上,重辞藻堆砌,多以华彩的八股文为荣。然细细察之、品之,却食之无味,言之无物。”</br> “虽说程朱理学重主张以理制欲,以天理制其本,以安天下,对皇室而言大有裨益,然如此妄谈心性,任其主导科举,十年、三十年之后,兴许许多读书人没了治世之能,即便是入仕为官,放在地方,怕是九年地方无一改变,须知,民不富则贫,国不强则弱,迟早生乱。”</br> 朱元璋眉头微抬:“民不富则贫,国不强则弱,这是何说辞?”</br> 朱标肃然道:“儿臣以为,百姓之生,国家之存,皆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若民不富,十年如一日穷困,但有点天灾、病患、变故,转眼之间便会穷困、贫难。”biqubao.com</br> “国也是如此,国不强盛,若遭天灾减产、瘟疫横行、外敌入侵,原本相对稳定的收支将会倍感压力,甚至会动荡不安。故此,朝廷选拔官吏当重德才,唯德才兼备,方可民富、国强。”</br> “唯德无才,难治地方,难让百姓吃饱饭,增国赋。唯才无德,则易出腐败、贪欲横行之辈,同样是害民害国。权衡利弊,虑及长远,改进科举之制,是当为、可为之事。”</br> 朱元璋颔首。</br> 理学确实有助统治的好处,有助于稳定百姓。</br> 可归根到底,真正能稳定百姓的,不是人欲,也未必是礼乐,而是粮食,是能否活命。</br> 不管理学再兴盛,礼乐再完备,只要没了粮食,活不下去了,百姓就会造反,这才是危害江山社稷的根。</br> 而为了让百姓吃饱饭,家中有余粮,就需要有才能、有本事的官吏,如太子所言,若官员下去九年,治下百姓生活和九年前一样,遇到点事,可不就是不富则贫吗?</br> 改制,势在必行!</br> 只不过,儒学不能废,理学不能弃之不顾!</br> 用格物学院的说法,那就是需要在权重上安排好。</br> 内侍走来通报:“锦衣卫指挥使求见。”</br> 朱元璋应允,看着走进来的沈勉,问道:“日本使臣到会同馆了?”</br> 沈勉行礼,回道:“已经到了会同馆,随后便有人出去,四处打探消息。”</br> “哦,他们打探什么消息?”</br> 朱元璋问道。</br> 沈勉从袖中取出一张纸,递了过去:“一问定远侯府邸何处,二问征讨太宰府的将士有谁、多少军士,三问大明军士几多……”</br> 朱标听闻,眉头紧锁,对朱元璋道:“父皇,打探这些消息,怕是居心不良。”</br> 朱元璋接过纸张审视一番,冷笑不已:“这明面上是想求和,背地里却是想着有朝一日报复大明啊!”</br> 朱标问道:“既然日本使臣表里不一,包藏祸心,是否给其个教训,然后逐走?”</br> 朱元璋点了点头,看向沈勉:“将这纸张送给日本北朝的使臣,赏他们每人三十鞭子,下手重点,死几个也无妨。”</br> 沈勉嘴角微动,领旨离去。</br> 夜晚降临。</br> 顾府。</br> 顾正臣待在书房里,正编写《未来火器论》,听到敲门声,便应了下。</br> 严桑桑端着热腾腾的羹汤走了进来,放下羹汤,轻声道:“刚刚收到消息,锦衣卫的人包围了会同馆,原有日本使臣三十二人,现在,只剩下了十二人。”</br> 顾正臣眉头一动,皱眉道:“怎么还剩十二人?沈勉这家伙虚了还是软了,既然下了手,留下两个人不就可以了,留这么多干嘛。”</br> 严桑桑笑出声来:“毕竟是外来使臣,打杀太多不合适吧。”</br> 顾正臣不认为哪里不合适,这也就是老朱不让自己出手,否则最多留两个,要不是看他们需要划船回去,留一个也够了……</br> “也是该死,他们竟打探咱家在何处。”</br> “哦,当真?”</br> “嗯,打探的时候咱们的人听到了。”</br> 顾正臣想了想,端起羹汤吹了吹,几口喝了下去,起身拿起外袍:“我出去一趟。”</br> 严桑桑跟上:“我也去。”</br> 顾正臣没有拒绝。</br> 会同馆。</br> 二条良顺趴在床上,张开的嘴咬着被子,一阵阵疼痛钻心,眼神中满是仇恨,只要稍微动一动,就有难以忍受的疼痛袭来,整个后背已是血糊糊。</br> 僧人祖空强撑着坐着,任由疼痛一遍遍撞击,依旧掐着佛珠。</br> 门开了。</br> 大使王默走了进去,看了看祖空与二条良顺,缓缓地说:“来金陵不是不让你们来,可药不能乱吃,话不能乱说,你们是怎么敢打探我大明有多少军士的,怎么,回去之后盘算盘算,如何与大明开打?”</br> “不是我说你们,定远侯四千人能灭你们六万,若是大明派四万军队过去,那不是灭你们六十万,兴许是一百万,将你们杀光了都有可能!一个个长得猥琐,办事也猥琐的家伙!”</br> “那,这是药膏,陛下发了话,惩罚归惩罚,不应该死人。至于那些死了的,实在是身子骨太弱了,怪不得大明。药膏你们看着自己涂一涂,别说大明照顾使臣不周到。”</br> 二条良顺瞪着发红的眼睛看着王默。</br> 祖空开口道:“阿弥陀佛,那我们就多谢你们皇帝了。”</br> 王默将药膏放下,转身就要走,差点撞人怀里,刚想发怒谁这么不长眼,抬头一看,顿时吓得后退几步,破音道:“定,定远侯?”</br> “什么?”</br> 二条良顺猛地坐了起来,后背刺啦刺啦的疼痛。</br> 祖空也瞪大眼看着来人。</br> 顾正臣迈步过了门槛:“什么定远侯,咱现在只是个百户。”</br> 王默哆嗦着,伸开双臂拦住顾正臣:“这,这里是会同馆,你怎么能进来?”</br> 顾正臣咧嘴一笑:“哦,打进来的,王默,你这样拦着我,是想挨打吗?”
三月,初春。</br>南凰洲东部,一隅。</br>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br>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br>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br>,。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br>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br>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br>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br>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br>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br>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br>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br>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br>那里,趴着一道身影。</br>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br>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br>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br>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br>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br>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br>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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