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海县,长坪村,骆家。</br>  骆铁匠虽然今夜喝的也有点多,毕竟是东道主嘛,要招待客人,首先自己就得带头喝,把气氛搞起来。</br>  但是,这老汉酒德不错,即使喝的有点多,也不会让自己犯迷糊,说不该说的话,承诺自己做不到的承诺。</br>  尤其是当李老大跟他这提出想为李老二求娶大房的绣绣这个事的时候,骆铁匠更是连点旱烟的动作都放缓了几分。</br>  老汉听完李老大的请求后,并没有立刻表态说看好,也没说不看好。</br>  而是脸上挂着眯眯笑的表情,很认真的在脑子里琢磨了一下后,方才斟酌着开了口:</br>  “老二是个好小伙子,老大你也不要妄自菲薄!”</br>  “我站在一个旁人的角度看这事儿,我倒觉着你家老二这条件,完全可以去娶個黄花大闺女。”</br>  “哎!”李老大重重叹口气:“就这事儿,我那天都差点跟他吵起来了,说不通,就是看对眼了!”</br>  骆铁匠干笑了声。</br>  这不是看对眼,这是被鬼遮了眼,正儿八经的黄花大闺女不想要,非要去求娶一个嫁过人生过娃的?</br>  二十多岁的小伙子了,咋就这么一点追求呢?</br>  “或许这就是缘分吧,百货中百客的眼嘛!”骆铁匠又笑呵呵说。</br>  “永进长期不在家,八妹那个人是没啥主意的,这事儿就算摸底,还得瞅准永进在家的时候摸。”</br>  “叔,那跟老杨爷那里问问,他做不了主?”</br>  “你是说跟晴儿爷,绣绣的太爷爷那问问态度?”</br>  “对!”</br>  在李老大看来,老杨头八十多岁,是眼下老杨家嘴德高望重的人。</br>  骆铁匠呵呵一笑,说:“都分家了,打一巴掌隔一层,且不说老汉那边早就不管这些事,就算管,只怕也管不住。”</br>  “要是管得住,当初绣绣也就嫁不成李伟了。”</br>  李老大目瞪口呆。</br>  这些事情是属于老杨家内部的事情,外人根本无从得知。</br>  在外人看来,老杨家应该是老汉和老太太做主。</br>  所以当初绣绣嫁给李伟这件事,李老大他们都很错愕。</br>  报官查办李乙的是老杨家的人。</br>  结果掉头,老杨家还继续婚约,将长房长孙女绣绣嫁给李乙的儿子李伟。</br>  试问这样的婚姻关系能长久吗?</br>  谁家都不能长久啊!果真后面,闺女嫁过来了,就是送上门给人家母子虐待的。</br>  “原来是这么回事啊,我就说嘛,正常爹妈和长辈,都不可能继续婚约的。”李老大又感慨。</br>  搞了半天,是绣绣执意要嫁给李伟。</br>  那女子真是被李伟的甜言蜜语给吹昏了头哦,这才不听劝,执意要嫁过去。</br>  嫁过去就算吃苦果子。</br>  “哎,这么看来,这个绣绣,对李伟是真的一头扎进去了啊,为了嫁他,在家里闹得乌烟瘴气!”</br>  越是搞明白了这一点,李老大就越想打退堂鼓,不想给李老二谋娶绣绣了。</br>  为啥呢?</br>  因为绣绣对李伟扎的太深入了啊,谁家花光积蓄娶个媳妇儿回去,结果满心眼里都是前夫?</br>  吃别人剩下的也就罢了,帮别人养儿子也忍了,被村里人笑话和白眼,也可以装作看不见。</br>  可万一绣绣哪天又跟李伟给搭上关系了,咋整?</br>  要知道大家都是一个村啊,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太容易旧情复燃了,不好不好!</br>  想了这么多,李老大索性豁出去了。</br>  “叔,你就当我今夜是喝醉了酒说了酒话,这事儿就作罢了,您老也别去费那个力气探听口风。”</br>  “啊?打退堂鼓了?”骆铁匠问,“那老二那里,你咋交代?”</br>  李老大磕了磕烟杆子,揣进腰间,站起身,冷哼了声,“我是他大哥,长兄为父,这件事他必须得听我的!”</br>  ……</br>  第二天烧早饭的时候,杨若晴从王翠莲那里得知了昨夜李老大单独留下后,跟骆铁匠那里央求,以及最后又自己给取消了的事情。</br>  “啊?这……这是啥情况?月老的红线团有点凌乱啊!”</br>  杨若晴暗吸了口凉气,心说四房那边,四婶还在跺着脚说李老二配不上荷儿,不要癞蛤蟆想吃天鹅肉。</br>  没想到这边,李老二相中的人是绣绣,甚至都想让骆铁匠去摸下小二房的态度了。</br>  这四婶,估计还不知道癞蛤蟆是荷儿吧?</br>  我去!</br>  “这李老二,看着浓眉大眼的,可这眼睛是瞎的嘛!”杨若晴又自言自语。</br>  看中的不是黄花大闺女,而是绣绣。</br>  这是什么个鬼?</br>  “姐,我有个不太美妙的猜测。”小朵也凑了过来,压低声说。</br>  “说说看,让我看看到底咋样个不美妙法!”杨若晴道。</br>  小朵道:“你说,那李老二之所以相中了绣绣,会不会是看中了当初绣绣嫁给李伟时,带过去的那些嫁妆?”</br>  杨若晴挑眉,目光流转间,很多她不愿意去设想的东西,一股脑儿涌进了脑海。</br>  要说没有这方面的猜测,也说不过去。</br>  李老二和李伟同一个村的,当初绣绣嫁过去时带的那些嫁妆,以及绣绣跟李伟过日子那半年里,李伟家的吃穿用度,李伟不用下地干活,每天在家里坐着吃好吃的,躺着吃好吃的,还有好衣裳好鞋子穿……</br>  这些事情都落在李家村村民们的眼中,自然也都被李老二看得一清二楚。</br>  绣绣这个人身上,杨若晴是怎么看都找不到闪光点的。</br>  如果真要找闪光点,那就是她命好,有一对无条件疼爱她,宠着她,由着她,还努力赚钱为她准备嫁妆的好爹娘!</br>  “一切都不好说,或许李老二有那个想法,也或许没有。”杨若晴道。</br>  有,也是人之常情,但凡能少努力一点,谁又愿意吃更多苦头呢?</br>  能走捷径,当然更好啊!</br>  “这事儿,咱不掺和。”杨若晴又说。</br>  王翠莲和小朵都点头。</br>  小朵说:“咱吃瓜,看他们仨最后是啥样个情况,嘻嘻。”</br>  王翠莲说:“伱大伯的意思,也是不掺和。”</br>  “咱跟李家哥仨,就保持雇主和工匠的关系就得了,就算欣赏他们的人品,那也是单指干活这一块。”

    三月,初春。</br>南凰洲东部,一隅。</br>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br>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br>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br>,。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br>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br>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br>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br>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br>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br>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br>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br>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br>那里,趴着一道身影。</br>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br>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br>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br>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br>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br>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br>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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