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二,你这身手很是麻利!”</br>  “嘿,这算啥?我和哥哥弟弟一起盖屋子,我骑墙头,底下扔砖上来,我都不要拿眼睛去瞅的,信手就能接住砖头,练出来的!</br>  而杨华明先是匆忙感谢了一句李老二,接着就冲到了田埂那边的荷儿跟前。</br>  他扶住荷儿的肩头,上下打量着,一脸紧张的问:“荷丫头,咋样?水晃出来有没有烫到你?”</br>  荷儿摇头。</br>  抬起手朝杨华明比划了几下。</br>  杨华明看明白了,荷儿的意思是,水罐子及时被李老二给接住了,所以罐子里面的水一滴都没有晃出来。</br>  杨华明闻言,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板下脸来训斥杨若荷。</br>  “你说你也是,都快奔三的人了,端水这么一点小事都做不好,不像话!”</br>  “这趟幸好李老二眼疾手快,不然,今个你不仅要打碎罐子,自个还得烫掉一层皮!”</br>  杨若荷羞愧的红着脸,垂下头,咬着唇听父亲的训斥。</br>  杨华明这还不算,拉着杨若荷往桌边的李老二那边去。</br>  “老二,多谢你搭把手,不然我家这个冒冒失失的大闺女得吃苦头了!”</br>  “来,我把荷丫头带过来了,让她当面跟伱鞠個躬道个谢!”</br>  李老二正准备喝完碗里的茶就去接着上工,没想到杨华明还这么看重这件事。</br>  他赶紧放下茶碗站起身,朝面前的这对父女连连摆手。</br>  “四叔,你太客气啦,举手之劳啊!”</br>  旁边的李老大也笑呵呵说:“四叔,你别外道,今个这事儿换做别人,老二照样搭把手的!”</br>  杨华明说:“别人是别人,我这大丫头是我的大宝贝,别看她冒冒失失的,却是我的心头宝!”</br>  “来,荷儿,你自己过来给李老二鞠个躬,当是道谢了!”</br>  杨若荷这些年一直深居简出,早就不再是年少时候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黄毛丫头了。</br>  也不是宠物达人,为了一条叫飞飞的卷毛狮子狗能跟人干架的那种。</br>  如今的杨若荷,成了一个内心世界狂野丰富,却又极度自卑的‘社恐’。</br>  尤其刚才杨华明拽她过来道谢这件事,事先并没有给她打招呼。</br>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她就已经被老父亲拽着来到了桌边。</br>  桌边一群大老爷们,不仅有李家三兄弟,还有李家三兄弟从李家村带过来的三四个小工。</br>  荷儿不认识那些汉子,可是现在却要站在这群汉子堆中,接受七八双眼睛的打量。</br>  这让她羞窘得把脑袋差点扎进胯下去了,脸一路红到了脖子根。</br>  双手紧紧绞着自己的衣裳角,双腿像麻花一样扭动着。</br>  幸好外面罩着一件裙子,所以别人看到的是她站在那里扭捏不安,看不到裙子里面那双麻花腿……</br>  “这丫头,快点给李老二道谢啊,还愣着做啥?”</br>  杨华明见身旁的荷儿没反应,有点不高兴,推了她一下,催促道。</br>  杨若荷抬起头,慌乱的瞥了眼面前的李老二。</br>  他憨厚朴实的脸上挂着真挚的笑容,黝黑的皮肤挂着一颗颗汗珠。</br>  杨若荷突然就想起了先前他拽她那一把,那股惊人的力度……</br>  她的脸颊滚烫起来,突然扭头一溜烟跑开了。</br>  因为跑太急,掀起的一股风刮到旁边一个小工汉子的脸上。</br>  汉子往后一仰,手里的茶差点泼出来。</br>  “这丫头,搞啥名堂?冒冒失失的!”</br>  杨华明气到直跺脚,又不能追上去把她拽回来。</br>  只能在心里骂了句‘没出息’。</br>  李老大站起身,“四叔,别为难荷儿了,女人家面皮薄,她心意到了就行了。”</br>  李老二也点头,诚恳的说:“我大哥说的对,这本来就是举手之劳的小事,四叔真的不要再放心上了,也不要再为难荷儿妹子了。”</br>  杨华明点点头,“行!”</br>  李老大拍拍手,招呼哥几个:“差不多了,开工开工,这波我们要加把劲儿,争取在晌午饭前盖到这个刻度线!”</br>  他抬手比划了下。</br>  李老二和李老三带头响应,众人再次热火朝天忙活起来。</br>  ……</br>  宅基地这边发生的事情,好巧不巧全部落入了杨若晴和曹八妹的眼中。</br>  为啥呢?</br>  因为他们两个此时此刻正在骆家的假山上。</br>  假山这边的凉亭附近有一大片草地,杨若晴打算在这里种上花花草草。</br>  曹八妹刚好过来借东西,便主动请缨上来帮忙,于是两人便看到了这里的一切。</br>  “晴儿,我咋觉着荷儿这两年越发的内敛了啊?人多的地方都不敢抬头。”</br>  “荷儿内心是极度自卑的。”杨若晴蹲在地上,手里拿着小铲子在地上铲土,将牵牛花的种子一颗颗撒在被翻开的松软的土里。</br>  “哎,想想也是啊,之前的那些经历,让她确实抬不起头。”曹八妹也重新蹲下身子,帮着一块儿松土。</br>  “春霞这孩子,我看是指望不上的,就算疯病被治好了,也终究是个女孩子家,很难撑起门户。”曹八妹接着说。</br>  “将来荷儿想要有人养老送终,要么就得去找回她当初丢在别处的儿子,要么,就只能指望康小子和铁蛋了。”</br>  “铁蛋还得打个问号,毕竟不是一个肚子皮里出来的。”</br>  杨若晴听到曹八妹这番分析,摇摇头:“去找她在别家生下的儿子?二嫂,你可真敢想啊,这都好几年过去了吧?”</br>  “且不说能不能找到,就算真找到了,咱老杨家把那孩子抢回来,你觉得那孩子会跟荷儿这个生母培养起感情?”</br>  “若是等到那孩子长大了再去认领,要他给荷儿养老送终,你觉得人家愿意?”</br>  “人跟人的感情都是处出来的,有时候血缘是纽带,有时候血缘一点儿用都没用,只有相处,才能产生感情!”</br>  曹八妹蹲在地上,出了好一会儿的神,总算吃透了杨若晴话里的意思。</br>  她无奈的叹口气,“且不说那孩子是无辜的,啥都不懂不晓得,咱就单说荷儿这边,”</br>  “用你二哥的话来说,荷儿自己也是个没心没肺的。”

    三月,初春。</br>南凰洲东部,一隅。</br>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br>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br>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br>,。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br>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br>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br>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br>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br>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br>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br>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br>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br>那里,趴着一道身影。</br>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br>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br>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br>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br>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br>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br>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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