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海县,长坪村。</br>  很快,时间就到了正月十四,大志带着小乔,走水路,不远千里从扬州过来了。</br>  作为这对刚刚新婚不久的夫妇,他们坐船过来之前,杨若晴这边可是专门去信叮嘱了。</br>  不可以直接去码头找船坐,跟其他那些不认识的乘客混在一起,将近个把月的水路,不安全。</br>  就算大志带着几个家仆和仆妇,杨若晴都不放心,类似的事情请参考西游记里,唐僧的亲生父母新婚赴任惨遭船家和家丁毒害的案例……</br>  所以这趟大志和小乔回来,是杨若晴专门委托左君墨,找扬州当地跑船的朋友专门搞了一条大船送过来。</br>  大船就是专门送这小两口,外加他们随行的家仆和丫鬟婆子。</br>  船上的水手兼任打手,清一色都由骆家这边出钱聘请,同时,骆风棠还联系了扬州当地一家口碑不错的镖局全程护送,以防水路上遭遇江洋大盗的打劫。</br>  无非就是花重金,只要钱能解决的问题,那都不叫问题。</br>  所以,年前腊月十二出发,到今天正月十二,船走水路破冰而行,经过漫长的一个月,终于顺利抵达望海县城东面的码头。</br>  然后信送到了长坪村之后,骆家这边立刻筹备起来。</br>  杨若晴和骆风棠第一时间去了县城,团团和圆圆要跟路,所以大家一起同行。</br>  到了县城之后,在县城的天香楼酒楼后院那独属杨若晴和骆风棠的小院子里,杨若晴看到了自己的大儿子和大儿媳妇!</br>  “志儿,我的儿!”</br>  杨若晴直接就奔上去,双手仅仅抓住大志的手臂,上下打量着面前的年轻人。</br>  经过一年的时间不见,十七岁的大志不管是身高,还是围读,都比一年前有了更多的突破。</br>  此刻站在自己面前的,俨然是一個年轻挺拔的年轻人,一身的念书人的书卷气,眉清目秀的眉眼,眼神清澈。</br>  小登科的喜悦,让他容光焕发,整个人站在那里,浑身仿佛放着光,让杨若晴有些恍然。</br>  仿佛看到了十六年前,在湖光县的水边破旧的渔船上,那个才刚刚周岁,发烧生病到面黄肌瘦奄奄一息的孩子……</br>  “我的好大儿,长大了,真的长大了!”</br>  杨若晴紧紧抱住大志,眼泪簌簌就下来了。</br>  高兴啊!</br>  这种感觉真的是高兴啊!</br>  虽然不是自己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可是在自己身边养到整整七岁多。</br>  教他说话,教他走路,教他认字,教他画画,教他明事理。</br>  六年多的精心抚养,自小他身体就孱弱,有支气管炎,吃了辣的,凉的,都会触发,咳嗽。</br>  严重的时候送去镇上医馆住了好几回,吐得大人身上到处都是,腹泻的时候拉得床上哪哪都是。</br>  就是这样一个孩子,尽管不是自己生的,可是在自己手上一点点养大,那种感觉,没法割舍!</br>  而大志在被杨若晴紧紧抱住的时候,他也俯下身来,大手轻轻拍着杨若晴的后背。</br>  虽然嘴角噙着笑,但是眼眶却也红了。</br>  “娘,莫哭嘛,我这不是回来了嘛,你莫哭啊,被两个弟弟看了笑哦!”</br>  对于大志来说,人的感情都是互通的。</br>  在辰儿没有被找回来之前,对于他来说,骆家就是他的家,面前这对夫妇就是他此生真正的,唯一的爹娘,骆宝宝就是自己愿意拿命去呵护的妹妹。</br>  自从辰儿被找回来,看着大家对辰儿的疼爱,那种失而复得的珍惜,七岁的他都能感觉得出。</br>  尤其是在村里玩耍,听到一些婶子和大娘们朝他指指点点,背后议论的那些话,更是让年幼不太懂事的他有种错觉和担忧。</br>  担心自己做为骆家的养子,是辰儿的替代品,现在这个真正的儿子回来了,就算自己愿意去拿他当弟弟,但人家不一定乐意他做哥哥。</br>  他故意躲开大家,故意去给辰儿的屋里和床上搞恶作剧。</br>  他这样做,在当时那个年纪,是大人眼中的坏小孩,是养不熟的小白眼狼。</br>  可是,他只是不懂事,不知道该如何去接受和调整自己的心态。</br>  后面他才会在扬州那边的母亲捎来消息,说生病了,希望他回去伺疾的时候,他才会带着一丝赌气成分义无反顾的踏上回扬州的路……</br>  他清楚的记得,在他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他的养母,也是他心中真正认定的娘,杨若晴,她好几次哭着哄着他留下。</br>  扬州那边,她可以花钱买几个人过去伺疾,真的不差他一个。</br>  他如果真的想念那边的生母,她可以陪他回扬州去探亲。</br>  他知道娘不舍得自己离开长坪村,娘想把自己留在身边。</br>  但是年幼的自己,有点任性,感觉辰儿的归来挤压了自己的空间,让自己这个替代品的存在越来越尴尬……</br>  所以自己执意要走,甚至还说出了一些赌气的话来故意刺激娘。</br>  娘伤心的哭了好几回,他都躲起来偷偷看到了。</br>  其实他心里也是非常的难过,他好像像以前那样扑到娘怀里撒娇,但是现在,娘是辰儿的娘了,他是养子,是多余的……</br>  他走了,去了扬州。</br>  离开之后的那两年,是他最难熬的,他经常半夜想娘,想爹,想妹妹,想大奶奶大爷爷,想嘎公嘎婆想到睡不着,站在窗边望着庆安郡的方向抹泪……</br>  也幸好那时候,他的生母总会来他屋里,陪着他,安抚他。</br>  这让他感觉回到扬州,也不是一个人,至少还是生母是真正的疼爱自己……</br>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着,他努力的念书习字,他在扬州吃穿不愁,有宅子有铺子,生母也再不需要出去帮人干活来赚钱养他和兄弟姐妹们。</br>  他知道,他在扬州所拥有的一切都是来自于长坪村,是他的养父母一直在背后提供衣食住行,他念书的学堂也是他养父找关系弄进去的。</br>  他家的铺子也是养母赠送的产业。</br>  每个季度,长坪村那边都有衣物和笔墨纸砚,各种瓜果点心源源不断的送过来,即使天涯一方,但是这些年,他一直生活在养父母的疼爱之下。

    三月,初春。</br>南凰洲东部,一隅。</br>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br>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br>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br>,。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br>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br>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br>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br>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br>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br>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br>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br>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br>那里,趴着一道身影。</br>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br>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br>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br>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br>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br>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br>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br>,,。,。</br>
本文链接:https://www.picdg.com/151_151570/73761911.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