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景城。</br> 管事张超脸上带着笑容。</br> “好东西嘛,这次主要是这种卷烟,我可是托人从宜州那边弄来了一批,精贵的很。”</br> 梁启胜抬手从车厢里摸出一个蒙着皮的木头盒子,打开盒盖,里面是码的整整齐齐的烟盒。</br> “这卷烟,是挺精贵的,口味嘛,比旱烟好不少,好东西啊。”</br> 管事张超眯起眼睛,袖口一抖,悄无声息的将梁启胜塞过来的一盒烟收了起来。</br> 这东西就是一种默契了,他收了好处,自然会尽心尽力的办事。</br> “张管事,咱们都是老朋友了,这次我冒险运来不容易啊,这价格上,还请多关照一下。”梁启胜带着笑脸道。</br> “好说好说,这事儿不难办。”</br> 管事张超一口就应了下来。</br> 两人随后讨价还价了一番,管事张超便叫人将货物都搬运进去。</br> 然后,安排梁启胜,米琪两人进入后院的一处包厢,其余的那些商队跟班成员,则是带到一个大屋子里歇着。</br> “这张管事挺会来事的。”</br> 米琪坐在包厢里,喝着茶,她现在的身份是梁启胜的小妹,所以跟那些员工们待遇不一样。</br> “我们老合作的了,这张管事在元庆庄地位挺高,基本上相当于二把手。”梁启胜喝了一口水,他不喜欢喝茶,一般都是喝现烧的开水。</br> “有这么高的地位吗?”米琪有些讶然。</br> “东家你知道的,韩谢子,他不管这些具体的事儿,只在月末看一眼账目,他手下的大掌柜倒是管事,但他也很少管具体的事务,而是以管理人事为主,具体的事务一般是分给几名管事来办,张超,他在管事里面排名最高,也最得大掌柜的信任。”</br> 梁启胜解释道。</br> “可以啊,这张管事看来消息很灵通了。”米琪忽然觉得,照这个张超,能知道很多事情。</br> “对的,他想办好差事,多方的消息肯定要提前知道的,所以,他城中三教九流里都有人脉,很多消息,他或许比韩谢子都要先一步知道。”梁启胜道。</br> “待会套一套话。”</br> “好,交给我好了。”</br> 梁启胜点头,这是他分内事儿,他做生意跟各行各业的人打交道,早就练就了胆量,脸皮和嘴皮子。</br> 没让他们等待太久,管事张超就从外面走了进来。</br> 他一进门就行礼,脸上堆满笑容。</br> “告罪告罪,怠慢了两位贵客,前台那边,又进来好几批货物,都得处理。”</br> “不妨事,坐下歇歇吧。”</br> 梁启胜摆手道。biqubao.com</br> “正准备抽空歇会儿呢,哎,生来就是劳碌命啊。”</br> 管事张超坐了下来。</br> 这包厢里面的椅子,全都放置了软软的布垫子,靠背上也包裹着皮毛,坐在上面,半個身子被包裹在里面,颇是舒适。</br> “今天这送货的,比以往要多啊。”</br> 梁启胜不紧不忙的道。</br> “这城门才打开没多久,他们担心很快城门又关起来咯。”</br> 管事张超眯了眼睛喝了一口侍女送过来的蜂蜜水,每当身体疲劳的时候,他都喜欢来上一杯,可以消除疲劳,还能舒缓情绪。</br> “这个大伙儿都担心,打仗,哎,谁都不喜欢,咱们做小本生意的,就希望天下太平无事,辛辛苦苦攒下的家当能保得住……要是打起来,这当兵的,不讲理的居多,那些军纪差的,趁机烧杀抢掠,啥事都干得出来,要是哪一方败了,那溃兵,就更加不得了……我们这些小老百姓,可什么法子都没有,一不小心,全家一个都活不成。”</br> 梁启胜忍不住感叹。</br> 这话,可不是什么假话,而是他由衷之言,即使他还有一层隐卫的身份,他依旧希望过上太平日子。</br> 太平,就意味着有秩序,有规矩。</br> 规矩往往能保护像他们这样手无寸铁之人。</br> “能不打仗就不打仗,谁不想过太平日子呢,不过嘛,这些事,还是那些大人物们操心,咱们过好自个就好了。”管事张超淡淡道。</br> “话是如此,但咱们自家的身家性命,也不能交到别人手里是不,这人呐,只有一条命,死了就真的死了,不会再活过来,要是自己死了,妻儿家小咋办?我年轻时候,去过北边,见过齐辽边境的一些人家,家破人亡后,那些妻小家人跟牛马一样被人凌辱啊,连狗都不如。”</br> 随后,梁启胜开始绘声绘色的说起当年的那些见闻,那些人的妻小是怎么被人凌辱的,被人殴打之类还算是好的,甚至他们会被关进水牢里面,或者扔进黑矿洞里。</br> 那些进入黑矿洞的人,没听说有谁活着出来,他们全都被当成耗材,干到死为止。</br> 这些都是梁启胜亲眼目睹的,所以说的十分真实。</br> 一开始还有些不以为然的管事张超,脸色都有些变了。</br> “真的会如此?”他见过那些黑暗之事,但没见过梁启胜所言的可怖之事。</br> “千真万确,我亲眼目睹啊,所以,我才逃回了南方,回到了播州,就是想着这播州离北方远,打仗也打不到我们这儿,谁知道……哎……”</br> 梁启胜深深的叹了口气。</br> “老梁啊,你的顾虑是真的,咱们确实要为身家性命考虑,能不打仗就不打仗,现在这播州杨氏已经逃出了义龙城,我们都是知道的,在我看来,这远景城完全没必要抵抗大齐朝廷。”</br> 管事张超缓缓道。</br> 梁启胜左右张望了,他都没想到管事张超会这么大胆,说的这么明显。</br> “张管事,这话可不能随便说,小心隔墙有耳啊。”梁启胜压低声音,语气里有些许的紧张。</br> “这里没有别人,只有我们几个,再说,这事儿,远景城里,哪天不谈论呢,大伙儿都这么说。”管事张超道。</br> “我们说了也没用,我想过了,不行我们一家近期就先进山里躲一躲了,等什么时候战乱平息,我们再出来。”</br> 梁启胜道。</br> “再观望观望吧,或许很快就会有变故到来。”</br> 管事张超却说出一番意味深长的话来。</br> “好吧,那就听你的,我再等等看。”梁启胜点头。
三月,初春。</br>南凰洲东部,一隅。</br>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br>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br>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br>,。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br>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br>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br>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br>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br>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br>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br>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br>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br>那里,趴着一道身影。</br>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br>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br>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br>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br>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br>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br>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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