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回,是杨华明和杨华洲一起去的李家村。</br>  没有空手去,从老杨头这屋,拿了一只糖包,一盒米糕带给李半仙。</br>  回头事情处理好了,谢钱是单独的。</br>  “梅儿,要不,你先回去吧,等你娘醒了,你再过来也不迟。”老杨头和颜悦色的对杨华梅说。</br>  老汉内心深处,肯定是希望杨华梅能够留下一起等待李半仙过来的。</br>  不管是出于子女的责任,还是给老汉壮壮胆子,老汉都希望杨华梅不要走。</br>  但是,看到杨华梅脑袋上那缕被扯下来的头发,以及杨华梅自己受到的惊吓,老汉又有些不忍心把她留下来。</br>  杨华梅心里也是想回去的。</br>  并不是因为她害怕这里,这是她的娘,不管变成啥样,她都不会退缩的。</br>  她更不是头皮疼,那一缕头发,她给得起。</br>  就算头皮疼,稍后抹点药水就没事了。</br>  她惦记着回去,是有其他原因的。</br>  “爹,三哥,我先回去一趟,先把壮壮安顿下,我就过来。”</br>  “太晚了,你就别过来了,明天大年初一,带着大白小黑他们一起过来拜个年就行了。”</br>  老杨头招呼道,今年过年,大白两口子都回来了。</br>  因为年前杨永仙的事情,让梅儿跟大白夫妇的矛盾又给化解了,大白经过了那一场生死,这段时间很低调。</br>  年前还专门过来给老杨头和谭氏送了年节礼,大白送的年节礼,可比小黑送的要丰盛……</br>  当然,这一切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大白小黑能够好好孝顺梅儿,老杨头和谭氏就知足了。</br>  杨华梅走的时候,老杨头担心她经过先前谭氏那异样的举动,会害怕。</br>  所以叫屋里的杨华忠送一下。</br>  杨华忠起身送杨华梅离开。</br>  老杨头原本是站在床边的,他转过头,看到床上还在吃吃怪笑的谭氏,老杨头打了个哆嗦。</br>  这老太婆的眼睛,今晚上看着可真吓人呐。</br>  几乎就看不到白的,整个眼珠儿全都是黑的,黑峻峻的,还冒绿光,瞅着就吓人。</br>  “老太婆你可别这样瞅着我了,我一把年纪,不经吓。”</br>  老杨头嘴上咕哝着,脚下赶紧往八仙桌那边挪,试图跟谭氏保持一個安全距离。</br>  但是,腚儿刚挨着凳子,他就从凳子上弹起来了。</br>  抓起旱烟杆子往东屋门口去。</br>  拉开东屋的门,就坐在门口的小马扎上唉声叹气。</br>  这个地方行,既能看到床上谭氏的动静,同时还能跟她保持一个安全距离,万一老太婆发疯了再次爬起来要咬人,他也能赶紧把东屋门从外面给栓上,千万得熬到老五他们回来。</br>  好在一会儿的功夫,杨华忠就回来了,跟他一块儿回来的,还有杨华梅。</br>  “梅儿你咋又来了?我不是叫伱明日亮皮亮眼的再来吗?”老汉问。</br>  杨华梅说:“爹,你就算这会子打发我回去,我也不能安心啊,甭管啥样,我做闺女的,也得陪着守着。”</br>  老杨头被杨华梅这番话给感动到了,点点头,“好,好,等你娘清醒了,晓得你这样待她,她肯定会高兴的。”</br>  杨华梅勉强笑了笑。</br>  杨华忠问老杨头:“爹,你为啥在门口蹲着?”</br>  老杨头:“我在这里好方便看你们来没来啊!”</br>  杨华梅说:“爹,你该不会是害怕我娘吧?”</br>  老杨头拉下脸,“说啥怪话呢?我和你娘可是一辈子的老夫妻,甭管她变成啥样,我都不怕的!”</br>  “这叫患难夫妻,你懂不?”</br>  杨华梅苦笑,为啥她左看右看,就是看出爹是在害怕,是在躲着娘呢?</br>  难道是她想多了吗?</br>  而杨华忠这时也一脸狐疑的打量着老杨头,杨华忠说:“爹,外面怪冷的,咱还是进去吧,也好看看我娘是不是好一些了!”</br>  老杨头点点头,心说好个啥呀,刚还在那吃吃的怪笑呢,不然我也不会吓到跑出来吹冷风啊!</br>  但是现在,因为有杨华忠和杨华梅的到来,老杨头胆气壮了,为了彰显他是真的不害怕患难与共的老妻,老杨头甚至一马当先走在最前头,给大家带路。</br>  床上,谭氏还是之前那个老样子,一会儿眼睛直勾勾不会转。</br>  一会儿又吃吃的笑。</br>  一会儿又横眉冷对,好像在跟谁很生气很生气的样子。</br>  一会儿还龇牙,双手在脖子的地方使劲儿抓啊挠的,一会儿的功夫,脖子的地方就被抓挠出一条条的血痕。</br>  “爹,让你看着我娘,你看看你这都咋看的啊,我娘的脖子都被抓挠得不像样!”</br>  杨华梅看到谭氏脖子上的抓痕,心疼得不行,下意识的那语气就带了几分责怪和着急。</br>  老杨头看到谭氏的现状,也很震惊,也很自责。</br>  “咋会这样呢?先前还没见着她挠啊,这应该就是刚刚咱在门口说话的时候,她挠的……”</br>  杨华梅已经没有兴趣去听老杨头的解释,刚进将谭氏的双手抓住。</br>  “娘吗,别挠了,再挠脖子就该烂掉了。”</br>  “痒死了!”谭氏喉咙里咕哝出这简短的一句话。</br>  “娘,你是在跟我说话吗?”杨华梅很是惊喜,激动的问谭氏。</br>  谭氏扭动着身子,扭动着脖子,脸孔五官都扭曲了。</br>  杨华梅又开始害怕了,“三哥,你快来搭把手,我娘的手劲儿好大啊!”</br>  她一个人,竟然都抓不住!</br>  杨华忠赶紧上前来,兄妹俩一人按谭氏一只手,这才控制住了谭氏的挣扎和动弹。</br>  老杨头站在他们兄妹身后,也悄悄抹了把热汗。</br>  “你们先按着,我再去门口看看老四老五回来了没,咋去请个人这么慢!”</br>  说罢,老杨头絮絮叨叨着离开了东屋,往门口站着去了。</br>  屋里,相比较儿子的木讷和沉默,女儿到底还是更加的体贴和细腻。</br>  杨华梅一边按着谭氏的手臂,边流着眼泪好言好语的劝着谭氏:“娘,你别这样,别吓唬我啊,你心里哪里不痛快你说出来,你说给我听,我陪你一起听,陪你一起说,你别啥都闷在心里。”</br>  “娘,只要是你先说的,我都愿意听啊,哪怕是永仙的事儿,我也愿意听,只要你能清醒过来,呜呜呜……”

    三月,初春。</br>南凰洲东部,一隅。</br>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br>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br>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br>,。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br>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br>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br>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br>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br>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br>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br>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br>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br>那里,趴着一道身影。</br>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br>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br>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br>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br>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br>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br>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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