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声音。</br> 云奕和顾寒同时回头，不由得一怔。</br> 不知何时。</br> 榆木的身形已经是彻底消失不见。</br> 取而代之的。</br> 是一团人形的乳白色佛光，佛光祥和宁静，轻轻颤动，发出阵阵阵阵韵动，先前那奇异的声音，正是来源于此。</br> 悄无声息间。</br> 一道不朽佛意散落在了场间，祥和肃穆，宏大悠远……远远胜过先前，甚至还要盖过了此刻的神帝！</br> 对视一眼。</br> 顾寒和云奕暗暗一叹。</br> 榆木此刻拥有如此强的力量，所付出的代价，怕是超乎想象的惨痛。</br> “有劳两位施主了。”</br> “接下来，便交给贫僧了。”</br> 佛光一颤，榆木的声音再次传来，一如先前的平静。</br> “秃！驴！！”</br> 一声愤怒至极的咆哮声传来，神帝震怒之下，不朽神力凝结，便要动手！</br> 咚！</br> 咚！</br> ……</br> 还没等他有所动作，那道奇异的声音，再次响起！</br> 越来越响亮。</br> 频率也越来越快。</br> 初时好似雨滴点点，连绵不绝，不过须臾间，已是变成了疾风骤雨，尽数连在了一起，化作了一道宏大刚正的佛音，将场间的杀机和阴霾尽数驱散一空！</br> “啊！！”</br> 佛印微微颤动，神帝脸上突然闪过了一丝痛苦之色，只觉得先前如臂指使的神力，此刻竟是有些不听使唤了。</br> 这一刻。</br> 他被榆木压制得死死的，再无先前以一敌二，大占上风时的气势和威严了。</br> 佛音弥漫下。</br> 就连顾寒和云奕，也觉得心中一片宁静平和，先前大战的疲惫和杀机顿时被清扫一空。</br> “这声音。”</br> 顾寒若有所思道：“到底是什么？”</br> “施主觉得呢？”</br> 榆木没回答，反问了一句。</br> “似乎……”</br> 顾寒想了想，有些不确定道：“听着像是木鱼的声音？”</br> “确实。”</br> 云奕点头道：“只是声音有点钝，跟寻常的木鱼有些不同，应该是材质不对的问题。”</br> “你也懂这个？”</br> 顾寒一脸的惊讶。</br> “当年在外云游。”</br> 云奕想了想，道：“和一位佛门高僧有过论道之举，故而了解一些。”</br> 顾寒恍然。</br> “大师，你这木鱼好像不太行？”</br> “的确。”</br> 榆木轻声道：“贫僧这木鱼，的确是有史以来，最差的一个了。”</br> “为什么不换？”</br> 顾寒奇怪道：“木鱼这东西，不是随处可见吗？既然这个不合适，换一个不就行了？”</br> “贫僧的确是这么想的。”</br> 榆木笑了笑，眼底隐隐闪过一丝追忆和伤感，复又道：“毕竟这木鱼声音又钝又哑，材质又差，虽日日听经，夜夜闻道，灵智却始终难开，更不能称之为一件合格的法器，任何一个僧人见了，都会摒弃不用。”</br> “可……”</br> “他却不一样。”</br> 他？</br> 顾寒和云奕对视一眼，心里齐齐一动。</br> “他说。”</br> 榆木叹道：“生如蝼蚁，当有鸿鹄之志；命如薄纸，却有不屈之心；榆木虽钝，仍有向佛之意；木鱼虽差，亦有普度众生之愿，我佛既慈悲，佛法既无边，可渡万物万灵，为何偏偏渡不得一只木鱼？”</br> 闻言。</br> 顾寒和云奕肃然起敬！</br> “有道理。”</br> 顾寒感慨道：“自己本事不行，可怪不得手里的剑。”</br> “有一说一。”</br> 他看向榆木，认真道：“这位的觉悟，可比大师你高多了。”</br> “谁说不是呢？”</br> 闻言，榆木眼底闪过一丝落寞之色，“贫僧一生修佛，却连个僧人都算不上，虽有普渡生灵之大愿，却资质鲁钝，开悟太晚，跟他比……差太多了。”</br> “倒也未必。”</br> 云奕摇摇头，“走得慢，不代表走得不远。”</br> “不错。”</br> 顾寒赞同道：“平平无奇，普普通通，又如何？世间大器晚成者，比比皆是！大师和我，都是这样的人！”</br> 云奕惊讶地看了他一眼。</br> 他突然很想问问。</br> 顾寒是怎么有脸说出这种话的。</br> 榆木突然沉默了下来。</br> 场中，只余下了木鱼敲击声和神帝的嘶吼咆哮声。</br> 木鱼声中。</br> 佛印光芒大作，化作了一道乳白色的佛光，将神帝周身尽数笼罩其中，任凭他如何挣扎，佛意却是越收越紧，根本摆脱不掉半点！</br> 代价。</br> 却是榆木的身形也跟着颤抖了起来。</br> 不好！</br> 顾寒和云奕对视了一眼，便要不顾伤势，再次强行出手，助榆木拿下神帝！</br> “两位施主请留步。”</br> 榆木却是叫住了他们，轻声道：“贫僧这里，有个故事，你们要不要听一听？”</br> 二人一愣。</br>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讲故事？</br> “大师！”</br> 顾寒皱眉道：“想讲故事，以后有的是时间，现在还是先弄死他要紧！”</br> “以后……”</br> 榆木落寞一叹，“以后，恐怕施主就听不到了。”</br> 二人又是一愣。</br> 看了看咆哮挣扎的神帝，又看了看他，终于明白榆木先前所说的办法是什么了。</br> 玉石俱焚！</br> “两位施主放心。”</br> 榆木又是笑道：“贫僧的时间不多了，这个故事，也没有太长，耽误不了多少功夫。”</br> “愿闻其详！”</br> “洗耳恭听！”</br> 二人面色一肃，给予了他最大的尊重。</br> “从前，有座山。”</br> 榆木轻声开口，身形微动，朝前迈出了一步。</br> 一点涟漪泛起。</br> 原地竟是出现了一朵金莲，佛光微闪中，金莲绽开，馨香弥漫，佛意缭绕。</br> “山上，有座庙。”</br> 话落，原地又是一朵金莲绽放，与前面的一朵交相辉映。</br> “庙里，有个行脚僧。”</br> 金莲再现，佛意缭绕，给这方沉闷肃杀的神域增添了几分祥和之意。</br> 顾寒：“……”</br> 云奕：“……”</br> “大师。”</br> 顾寒没忍住，道：“那个庙里，是不是还有一个小的行脚僧？”</br> 云奕没说话。</br> 只是从目光里可以看出来，他也是这么想的。</br> 从前有座山。</br> 山上有座庙、</br> 庙里有个小和尚和老和尚……这个只能欺骗三岁幼童的故事，他们自然是耳熟能详，根本想不明白，榆木为何要讲这种故事？</br> “非也。”</br> “那庙里，只有行脚僧一人。”</br> 榆木身形一顿，身上佛意颤抖，忆起了此生中最难忘的几个画面。</br> “那行脚僧手里。”</br> “也仅有一颗菩提子，以及……一只木鱼。”
三月，初春。</br>南凰洲东部，一隅。</br>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br>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br>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br>，。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br>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br>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br>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br>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br>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br>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br>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br>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br>那里，趴着一道身影。</br>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br>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br>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br>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br>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br>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br>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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