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女道士早吓得狗屁颠颠了。也是该她倒霉,没认出她是女屠户,听罢心中来气说:“我们观主是什么身分,怎会随便出来迎香客?你凭什么开口就免了我的……”
下面“职务”两个字尚未吐出,左腮上早挨了重重的一耳光。
江剑臣脸色一变。
女屠户早格格一笑,左手闪电似地抓紧俊秀道姑的领口。
江剑臣一声:“不可造次”音还未落,嘶的响起了袭帛声——女道士的道袍早被撕下来大半截。
映入江剑臣眼内的,是女道士那件绣着鸳鸯交颈的粉红色亵衣。
女道士脸色一变,叱喝一声;“你想找死!”双袖暴然一抖,左三右四,七点寒星,暴袭女屠户李文莲的全身上下。近距离偷袭,一发还是七支袖箭,决心要追去李文莲的一条命。
女屠户七年前已尽得慈云师太的真传,功臻一流。葬身火窟被救后,一度心灰意冷,随大师伯尚天台匿迹潜踪,又跟尚天台学了金凤十八切,蹑空凌云步,除去江湖经验和心机,一切不比女魔王侯国英差。区区七支袖箭,焉能伤得了她!形如鬼魅,反附贴到女道士的身后,双掌一探急收,并用上金风切的重手法。
疼得女道士一声惨叫,手臂下垂,两肩的所有关节全被震开了。
江剑臣既关心公孙菊的安危,又怕田玉仙漏网,不惜施展一气凌波浑元步,形如一缕轻烟,扑入后面正殿,专挑一个年纪最大的道姑问:“潞王府的人哪去了?田玉仙可在观内?公孙菊在哪里?”
那道姑吞吞吐吐,说不出话来。
一个年轻道姑倒颇有胆气,口清牙白地说:“观主至今未回来,潞王府的郡主和郭总管昨天就回去了,临走还杀死了公孙菊。”
江剑臣心中一凉,沉声问出一句;“你是说郭紫云杀了公孙菊?”
年轻道姑:“不错。何止是杀了她,应该说是百般折磨杀死的。”
江剑臣不问了,快步登上后面园中的翠楼,除去家具陈设、床上被褥等一切杂物仍在外,基他贵重衣物,包括床下那双玲珑纤巧的绣花拖鞋,完全不见了。
江剑臣正暗暗自悔失策,致使公孙菊惨死。泼辣黑狠的女屠户,早将那位残废双臂的道姑提上楼来,抖手往地上一抛,笑着说:“三哥哥不要懊恼。现成的一个活口,还怕问不出口供来!”
江剑臣一想,也是。
那位道姑可能让一代娇屠给整惨了,没等审问,就一五一十地承招了。
原来,这位风流假道姑,乃是观主田玉仙的心腹爪牙,道号悟性,俗名叫田爱华。如论辈分,还是田玉仙的本家侄女。私下跟田玉仙学过六七年武功,手底还真过得去。特别和田玉仙的嫡亲娘家侄女田陶,绰号甜死人的荡女淫娃,更是臭味相投。她在观内还兼有一项特别差事,那就是田陶按期掳来面首,先由淫妇郭紫云拔去头筹,再留给田陶和她二人享用。
说到郭紫云来到就走的原因时,这个无耻的道姑迟疑了一下。
女屠户伸手一抓剑把,假道姑哆嗦了一下,招出说:“因为昨天郭总管带来的轿夫头目,企图逼奸公孙菊。突然,双腿一疼跪下了。开始那轿夫不在意,谁知跪了半天硬是起不来,直到郭总管和郡主从旁侧归来,问起情由,才验看出是被极为高明的人用两粒小石子击中的。听那轿夫说,当时只有一位儒雅斯文的相公从对面走过去。”
说到这里,声音一岔,改用极为不屑的音调,接着说;“想不到就这么平平常常一句话,吓得郭总管和郡主一齐变了色,连预备好的酒饭都没吃,就慌慌张张地收拾东西,惨杀了公孙菊之后逃走了。”
女屠户瞟了丈夫一眼,意思是怪他不该打草惊蛇,看起来,这个窝巢被弃了。
江剑臣突然问:“田爱华,你不是说,每次田陶都是按期送来面首吗?这按期两字指的是每月的哪一天?只要你能好好配合,我马上就给你接正肩骨。否则,我把你的膝关节全砸碎,让你连站都站不住!”
假道姑回答落迟。
女屠户诚心给她下马威,纤足一抬,死死地踩在她的右膝关节上。
田爱华忙说;“就在今天中午!”
女屠户的动作真够利索的,纤足一提,一连踢了她的肋下期门、天枢两穴,连两臂的肩骨都没给她接,就扯着江剑臣下楼了。
江剑臣拍了她一下,苦笑说:“你的功力越来越高,下手也越来越黑了。”
女屠户靠近他一点,争执说;“我若不是闻着她满身香得怪邪乎,透过领口又瞧出她身穿鲜艳亵衣,我怎敢下手那么黑?放心吧!我的三哥哥,快陪我去截堵那个绰号甜死人的浪女人去。”
江剑臣没有话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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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
女屠户从小生长在华山,群仙观附近的一草一木,当然极为熟悉,为能一举捕获荡女甜死人,她决心把堵截的地方挑选在山道捌弯的那片石笱林立处。
不等贴近,江剑臣突然探臂揽住了女屠户李文莲的纤柔腰肢。
女屠户回眸一笑,道:“三哥哥,你真这么稀罕我这丑八怪?”
江剑臣先将她扯住身后,然后方才笑着说:“现在不止三哥哥一个稀罕你!”
李文莲的江湖经验,虽诚然不及江剑臣,但从江剑臣的口气和举止,也猜出石笱之内必定隐藏有不利于自己和三哥哥的强敌。 气得她怒叱一声;“鼠辈找死!”弹地就想深入石笱深处去查找。
江剑臣伸手将她阻止了。
突从石笱林立之内传出极为阴冷的声音说:“李文莲!看起来,你还真得向你那口子多学学。若不是他及时搂住你,你早躺下了。” 一代娇屠李文莲,上倚慈云师太之势,下仗快刀哑阎罗之威,何曾受过这样的轻视和讽刺!怒极反笑,脆声说:“从话音上,不难听出你是个人老珠黄的老太婆,也敢断定你就是五毒神砂郭支璞的女人田玉仙。姑奶奶今天成全你,干脆连剑都不用,看看究竟是谁躺地上。”
一边说,一边解下飞虹剑。
奇怪的是,江剑臣没拦她。
女屠户也真够狂的,娇躯一晃,扑入石笱深处。
刷的一蓬毒砂,形如一朵乌云,暴袭女屠户的周身上下。
好一位绝代娇屠,身躯陡转向下,形如飞瀑流泉,贴地游向田玉仙。
满脸煞气的田玉仙,本来满握第二把毒砂,正注目寻找失去的目标。
女屠户娇躯一长,左手打出三粒沙门七宝珠,右手暗扣一口回风舞柳刀。 田玉仙一咬牙,贴地一滚即起,抖手撒出第二把五毒神砂。
有道是: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特别是江湖高手们相搏。
女屠户对五毒神砂的恶毒性能,以及巧妙诡异的打法,无所不知。而田玉仙只闻名女屠户的暗器是沙门七宝珠,却对女屠户擅专另一种厉害暗器回风舞柳飞刀,朦然不晓,这就注定了她的失败命运。
当时情况快,作者的秃笔慢。女屠户不等五毒神砂撒落,先将右臂一展,暗扣手中薄如纸片的回风舞柳飞刀,电闪回旋,飞卷而出,然后迅疾贴地滚进,再滚进。
由于出刀和滚进拿捏配合得丝丝入扣,悬挂在田玉仙腰侧的那只五毒神砂皮袋,早被回旋飞刀切开了底层,毒砂当即撒向草中。
于此同时,女屠户乘身形向上一长之机,出手用上了金风十八切中最凌厉的一招金风刺骨,切在田玉仙的右腕寸关尺处。
疼得田玉仙一声惨叫,拧身后退五步,皮袋中的毒砂撒完了。
女屠户心内一宽,一连三招金风乍起、金风扑面、金风透体,将田玉仙逼得离开撒落毒砂的那片草丛两三丈。
田玉仙面色一狞,恶狠狠地骂道;“好个狡猾恶毒的女屠户!”
女屠户一面连说:“彼此,彼此!”一面手托回旋飞刀,向前逼近。
田玉仙见势不妙,转身想逃。
钻天鹞子背负双手,青衫飘飘,正阻在通往山道的出口处。
女屠户收起掌中的回风舞柳飞刀,说;“冲我三哥哥在武林中的地位,李文莲不仅不用吹毛利刃的飞虹剑,干脆连回旋飞刀也收起来。有本事请尽量施展。看看是你先躺下,还是我先咽气!”
田玉仙既看出江剑臣绝不会出场,又能断定女屠户准会说到做到。胆气一壮之下,突用左手抽出一支粗短的判官换笔来。
江剑臣刚想提醒女屠户注意,表面娇蛮、内里机警的女屠户,早双掌如刃,用风卷枯枝,掌缘挂风,劈向田玉仙的左边乳泉和脐下的关元两大穴。
田玉仙阴阴冷笑,不闪不避,手中的判官笔,疾点女屠户的乳根穴。
她早从江剑臣的口中,得知这种又粗又短的判官铁笔之中有文章,娇躯一侧,右掌趁势挥出一招金风折柳,切向田玉仙的小腹。
田玉仙看出,李文莲不敢正面和自己相拼,嘴角隐现阴笑,判官铁笔用的是魁星点元,点奔女屠户李文莲左侧的太阳穴。
女屠户一见自己故意示怯的办法奏效,知道田玉仙输定了,娇躯猛地一旋,既闪避开点来的判官笔,自己的右掌也够上了尺寸。运功一掌劈出,用的又是快刀哑阎罗急风十三刀中的疾风斩劲草。
正在娇傲之际的田玉仙想躲,哪里还来得及!被心狠手黑的女屠户一掌臂在握笔的左腕上,随着肉裂骨碎和田玉仙的尖嘶声,那支又粗又短的判官铁笔,早到了李文莲的手内。
江剑臣一句“注意留活口”没说完,田玉仙早一头撞在右侧的石笱上,血脑流满草丛,眼见不能活了。
气得女屠户纤足乱顿,尖声骂出一句;“好个死心眼的老太婆!”
江剑臣先伸手接过那支粗短的判官铁笔,随后又轻声—笑,说:“田玉仙可不是死心眼,人家是知道落在你手中比死更难过!”
女屠户格格一笑,自去搜查田玉仙的遗物。
江剑臣则用铁笔掘个大坑,把死尸和撒落草丛的毒砂埋起来。
李文莲伸直一下柳腰,说:“这老乞婆真好心胸,搜遍全身,也没找出一星一点的可疑物品来,看起来,只好把希望寄托在甜死人身上了!”
江剑臣一边携起她的纤手离开那片石笱,一边苦笑说;“甜死人就是长了仨脑袋,也让你这几招吓死人的金风切给赫跑了。现在,唯一可以查问的线索,就只有那个吸血郎中金满贵了。”
从群仙观到玉泉院的一路上,女屠户始终都落后江剑臣一步。
江剑臣自然明白,她这是怕再把吸血郎中给弄死了,事情那就全砸啦。以她的骄狂和横蛮,恐怕只有在他江剑臣跟前,才能如此小心。
二人从后面越墙掩入玉泉院,悄悄来到冒牌道士孙道枢居住的静室。
蓦地,一个鼠目闪闪、留有微髭、高颧凸腭、脸色泛青的弯腰驼背小老头,眨巴着惊恐诡异的眼神,悄无声音地躬身迎了出来。
若不是有江剑臣在场,女屠户瞧见吸血郎中这副姥姥不爱、舅舅不疼的窝囊长相,势非一脚踢开不可,如今只好忍住了。
吸血郎中果然不愧老江湖,不仅招子雪亮,办事还真光棍老到,先将二人高接恭迎入内后,首先捧出女魔王的那串明珠,说:“蠢徒该死,竟敢觊觎此种珍品。小老儿除去狠狠重责外,特地奉还三爷。死罪,死罪!”
女屠户真怕三哥哥循照老规矩“出手之物不肯收回”
的惯例,不仅出手接回那串价值连城的明珠,还低叱了一声:“快将知道的一切供出来,姑奶奶可没有耐心等。敢有一字不老实,我让哑叔好好地服侍服侍你!”
快刀哑阎罗郭天柱当年横行江湖时,以刀快、手黑、心狠而著称,吓得吸血郎中金满贵脸色泛黄,嗫嚅道:“请姑奶奶放心,举凡小老儿的所知,我一定知无不言,并准言无不尽……”
伸手要过持在江剑臣手中的那支粗短判官铁笔,就想说出内中的文章。
江剑臣脸色一变,长袖未及甩出,女屠户李文莲、吸血郎中金满贵、假道士孙道枢,一齐跌倒在地上。
江剑臣身快如电,意动闪出。
出现在静室外面的,除去昨天见过的四个眉目如画俊婢外,那位身着鹅黄宫装、体态风流、俏丽妩媚的少女,也正妙目灼灼、风情万种地向他注视着。
江剑臣寒声叱道:“暗中伤人,出手歹毒,不怕我以牙还牙?”
宫装少女倩巧地一笑,道:“依你看来,能不能比得上你的那位女屠户?”
江剑臣把手一伸,威逼道:“拿来!”
宫装少女笑问:“拿给你什么?”
江剑臣刚想说:“解药。”
忽听静室的后窗轻响了一下。
江剑臣身化飞龙回天,拧身入内,招出渔夫撒网,卷向那位企图入窗掳人的蓝衣劲装少女,并将其硬生生地逼回窗外。
吸血郎中强提真气,恳求道:“请三爷暂勿追敌,救人要紧!”
江剑臣一惊而悟,眸光遍扫三个受伤者,心头越发下沉了。
原来,吸血郎中知道所中的七毒子午弩厉害,中弩之后,立即自封穴道,运气抗毒。女屠户内功虽精湛,反映也不差,自点穴道虽晚,经过运功排毒,也能暂缓剧毒漫延。
只有孙道枢功力最差,无人抢救,嘴唇已泛铁青,毒气漫入内腑,已成回天无术了。
吸血郎中示意江剑臣,抱起女屠户贴近自己,用极其细弱的声音说:“此弩乃我亲手所淬,上附黑心莲、断肠花、腐骨草、孔雀胆、金龟钟、修萝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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