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三人一同饮下。 还没等江剑臣再次请求对方说出北荒一毒叶梦枕的下落和住处,郭守真已面寒如冰地冷冷说:“冲你江剑臣,第一和贫道过招不狠,第二擅自轻入对方虎穴,和献茶就喝这三次疏忽大意上,贫道要是提前告诉你叶梦枕的住地,你江剑臣死得保险比仇万家还要快,信不信由你。”
一句话,说得江剑臣凛然一惊,起座躬身再拜道:“晚辈年幼无知,幸蒙道长指教,自当终身感激不尽!”
一剑擎天郭守真这才正色说道:“北荒一毒叶梦枕集剑术、指力、内功、暗器、机智、诡诈于一身,真达举手投足就能置人于死地的境界。举一例说,比金蜈蚣仇万家的武功之高超,江湖经验之丰富,来辽东不久,就被叶梦枕指使其爪牙,暴尸于凤凰山麓。单纯以功力论之,江三侠足可与之匹敌;如再加以诡诈和暗算,则阁下危矣!贫道以实而谈,绝非贬低江三侠,请江三侠好自为之。”
吴素秋突然插话道:“据晚辈所知,道长当年曾因向我义父求阅道德真经而结微嫌,不知果有此事否?”
郭守真说:“有!”
吴素秋接着问道:“我义父九年前出关,是否为了那部真经?”
郭守真:“是!”
吴素秋进一步问道;“我义父是否知道经书落入谁人之手?”
郭守真:“知道!”
吴素秋霍地站起问道:“到底落入谁手?”
郭守真说:“叶梦枕!”
吴素秋紧迫不舍地再问;“我义父从何处得知经书落入叶梦枕之手?”
郭守真虽略微迟疑,最终还是缓缓地说:“是你从前的义母玉勾魂花如碧跟叶梦枕私奔时,偷偷带走的。”
以黑衣丽人的玉雪冰聪,和义父仇万家多年来的酗酒寡欢,哪能悟不出其中的肮脏隐秘!既痛恨义母的淫荡不贞,又心疼义父的横尸惨死。再想到十年前要不是发生了这一横祸,自己也顺理成章地嫁给了江剑臣。几件事凝结在一起,急怒攻心之下,竟一连呛出来好几口鲜血,娇躯歪倒在江剑臣的怀抱中。
吓得小菊子脱口一声“义母”,贴在吴素秋的身侧,失声痛哭起来。
郭守真摇头叹息道:“叶梦枕淫人之妻,夺人之宝,意狠心毒,杀人无数,再不伏诛,确属天道无常了。可惜贫道已归依三清,不敢再陷杀劫,实在爱莫能助。只能告诉你们,叶梦枕和玉勾魂现时匿居此山玄武顶,你们如需在此逗留,最好寄身卧虎洞。”
江剑臣一面抱起吴素秋,一面向郭守真叩谢道:“承蒙道长吐露隐私,晚辈等感恩不尽,就此告退了。”
郭守真不难猜知,这是江剑臣怕连累自己修道,才告退而走,当下也没多作挽留。
所好三个人中,江剑臣和小菊子经常山居。此时的九顶铁刹山,到处挂满了野果,飞禽野兔更是唾手可得。只消按郭守真指示的方向,找到卧虎洞暂时落脚,先让吴素秋调息一下身体,以便一举攀登玄武项,手刃北荒一毒叶梦枕,为抱恨惨死的仇万家报仇雪恨。
黑衣丽人吴素秋继急怒吐血后,又感受风寒。进入卧虎洞后,就发起高烧来。昏昏然依偎在江剑臣的怀前,不时发出来呓语。
多亏小菊子出去了一趟,用一张五十两的银票,从一户山民家中换回三条干净被子和锅、碗、勺、筷等简单炊具。
又到天冠洞附近的天官庙,以二十两银票作香资,拿回了一小袋白米。
俗话说,望山跑死马。尽管小菊子身健体轻,艺业精湛,两次奔波,也累得筋疲力尽。一歪身,躺在义母吴素秋的旁侧,连动都不想动弹了。
江剑臣从洞外弄来一抱干草摊在地上,先把一条被子铺在上面,将吴素秋舒适地放好,再给她盖上一条被子,并把头给她垫得高高的,伺候得既利索又熨贴。
女幽灵见江剑臣服侍好自己后,又忙着去取水、淘米、拾柴、烧火,给自己煮熬稀粥,芳心内一阵温暖。眼前幻现出一种奇想,好似自己十几年前真的嫁给了江剑臣,还生养出酷似小菊子这么大的一个讨人喜欢的女孩子,一家三口正乐叙天伦。
可惜这种幻梦被小菊子的一声:“义母”给打碎了。
江剑臣亲手把一碗稀粥捧到吴素秋面前,关切焦急之情布满脸上。看在吴素秋的眼内后,她才一咬牙和着眼泪吞咽了大半碗之多。
次日黎明,吴素秋的高烧略微有些减退。只是浑身酸疼,动弹不得。虽有江剑臣服侍在侧,看样子一两天内,绝对动不了。
吴素秋情知江剑臣关切武凤楼的成败凶吉,强自挣扎着吩咐小菊子说:“你大哥哥乃多尔衮誓欲铲除之人。单于独行虽被你们郝爷爷制服,但他对爱新觉罗氏的忠心,恐一时不好改变。褚英亲王的独生女儿乳名小吉子,封号千叶郡主。身为努尔哈赤的长子长孙女,加上她生性乖巧,极得皇太极和多尔衮、多铎等叔父的钟爱。特准她穿宫入院,任性而为。凭杰儿那份机灵,人又生得富态清秀,小吉子准会让这小猴儿给迷住。依我看,你还是悄悄进入盛京,告诉秦杰多从千叶郡主这方面下手。至不济,也能通过她见到多玉娇公主。”
听义母让自己去找大哥哥武凤楼,喜得小菊子芳心乱跳,真恨不得跪下给义母磕仨头,感谢她体贴自己的干女儿。为防三叔江剑臣不放心自己前往,应声附合道:“还是义母考虑得周到,我看这个法子准行,加上我是个小孩子,容易混进褚王府。”
从九顶铁刹山去盛京,小菊子闭上眼睛都不会走错。
为了驰援大哥哥,她又多加了一份小心,自是一路通行无阻地进入了盛京。
小菊子不傻,也没忘记偷袭铁骨朵的那个碴,哪敢大摇大摆地出现街头?所以进城后,先悄悄地躲入莲花净土实胜寺。 这是一座比铁骨朵所在的喇嘛寺还要大得多的喇嘛寺院。平时香客很少,僧人又极守清规,住持喇嘛僧人莫尔赫都和老棋迷乃方外至交。
胆大包天而又急于援助大哥哥的小菊子,竟敢斗胆再次打出掌门师伯的旗号,前来参拜这位大喇嘛,请求他设法把自己送入褚王府。
莫尔赫都哪知内情,又相信老棋迷太甚,竟谎称小菊子是自己的俗家外孙女,如今父母双亡,身世孤苦,请单于总管暂时收容。 扛着莫尔赫都这块金字招牌,小菊子轻而易举地进入了褚王府。
这就是小菊子胆大心细加聪明的地方。因为她深知褚王府自大太子褚英死后,只撇下一个福晋赫都吉拉氏和郡主小吉子,人口凋零。举凡府中一切内外事宜,全权由总管单于独行一个人掌管。像这等增添一个使唤丫头的小事,只要单于独行点个头,表示知道,随后就抛到九霄云外去了。所以小菊子不光来得容易,事成之后,不管什么时候离开,还引不起单于独行的注意。
有一名管事听说化名秋儿的小菊子,是莫尔赫都大喇嘛的俗家亲丁,巴结都还来不及,哪敢怠慢!传来一个在内宅供使唤的大丫头,让她先把小菊子安置起来。这在那位管事来说,是想让小菊子多歇几天,以示巴结。然后,再找一个好的去处分发。
偏偏那名供使唤的大丫头又拾了棒棰当针使,竟把小菊子当成单于总管大人的亲戚,恭恭敬敬地把小菊子引进一座客房,当作贵客供奉了起来。
小菊子抿嘴偷笑,暗想:小姑奶奶为了尽快找到我的大哥哥,不得不病急乱投医,是你们硬把小姑奶奶当成贵客供起来,小姑奶奶只好不客气地生受你们了。
小菊子想通以后,果真不亢不卑地水来伸手,饭来张口,又美美地睡到二更时分,方才悄悄地从后窗跳出。
身躯还未站稳,右肩井一紧,早落入别人的手中。耳畔传来一声低斥道:“看你年纪不大,胆却不小,竟敢装猫变狗混入褚王府。如不从实供出真正身份和受谁指使,老夫先残去你的一臂,然后再勾销你的生辰八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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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
小菊子冷不防地落入人手,心中的那份懊恼就不用提了。但她又是个宁愿沾水也不脱鞋子的执拗女孩,一咬玉齿,拼着残去一臂,刚想施展死中求活的绝技滚龙肘伤人时,突从出手擒拿自己的那人身上,嗅出一股子极浓烈的酒气。小菊子蓦地明白了,原来是每喝必醉郝爷爷,跟她开玩笑。陡听抬手不空郝必醉低声责斥道:“老子和老偷儿一样,从来都无隔宿的酒钱。好不容易捉了一个冤大头,名叫单于独行,这小子几乎把我捧为老祖宗。就连曹玉这个小崽子,也被他当成小祖宗。特别有福气的,应该数着小捣蛋,这小子快被招为郡马爷了。俺们老爷儿仨日子过得好好的,谁稀罕你来穷掺和!限你明天赶快离开这,别搅黄了我们的牌局。”
小菊子的嘴更是向来不饶人,低哼一声悄语道:“别看你老一把能抓住小菊子,你那是暗暗偷偷下的手;小菊子真要跟你郝爷爷一般见识,明年今天保险是你老人家的周年祭日。”
嘴里一边说着,一把掏出那筒百脚金蜈燕尾针,还示威性地向抬手不空晃了晃。
抬手不空跌足骂道:“沈三胖子真不睁眼,竟把这种极为狠毒的东西,传给你这位极为狠毒的小煞星。沈三胖子非死得极为狠毒不可!”
小菊子悄声娇笑道:“依我看,谁也没有郝爷爷你极为狠毒!”
抬手不空先松开抓住小菊子的那只手,然后追问:“为什么?”
小菊子笑着说:“你老人家刚才一句话,就带出三个狠毒来,岂不比谁都狠毒!”
看抬手不空毫无顾忌回避之意。小菊子奇道:“瞧你老人家那毫无顾忌的样子,真不怕褚王府的家丁和单于独行识破你们?”
抬手不空一边牵着小菊子的手向屋内走,一边低声说明了原委。
原来,自从曹玉在任记赌场内赌技惊四座,郝必醉绝艺压服单于独行后,一同被请进了褚王府。
其间,还真亏了任记赌场场主追风飘萍任影动,他不仅为人慷慨仗义,又异常怀念故土,早有迁回关内之心。所以迟迟不想离开辽东者,一来这里有他耗费十年心血创建起来的一片基业,二怕回转故乡岳州后,遭受宿仇旧恨无赖太岁毛常的寻衅迫害。毛常绰号巴陵一霸,出身武林世家,手使两支短铁戟,善打百步追魂弩。特别是毛常之妻杨老弯那个罗锅腰女人,腰围九合金丝索,擅长阴风透骨掌。更让任影动惹不起的是毛常的姑妈,竟是峨眉现任掌教司徒平的生身母亲。所以任影动才一怒携家出关,定居辽东盛京。
追风飘萍向郝必醉叙述这件仇恨往事时,小神童曹玉自然在座,一时不慎失口,竟把自己和云海芙蓉马小倩在峨眉冷杉林、月夜怒斩铁戟温侯毛旭初之事露出来,从而暴露了自己的身份。
任影动心感曹玉为自己报了大仇,又得知毛旭初生前连娶七房妻子,也没生有子嗣,如今毛旭初一死,他毛家肯定断子绝孙了。听得他血脉喷张,心花怒放,一再对小神童以恩人相称。
抬手不空这才乘机把自己和曹、秦三人来盛京查探多玉娇囚禁之事,透给了任影动,请求他向双头神螈单于独行疏通关节。
料不到事情竟出人意外地顺利。单于独行原是努尔哈赤的贴身心腹护卫,自对故主的幼女钟爱,连多玉娇的那身武功,也系他亲身传授,又多了一重师徒身份,任影动找他时,他正为多尔衮野蛮囚禁多玉娇而愤愤不满,所以一说就不谋而合了。
就在小菊子混入褚王府的前一天,单于独行方才打听准多玉娇的囚禁处,不是在福陵,而是在位于启运山南麓的兴京陵,由多尔衮的心腹爱将阿都剌亲自负责看守。若不是老谋深算的单于独行拦住,依着心急如焚的小神童,早主张前去救人了。
小菊子另从郝爷爷的嘴中得悉,武凤楼仍寄迹在长白赌场,只等单于独行派亲信侦查回来,集中所有的人,一鼓作气救出多玉娇,撤向吴不残的黑风峡。
话已说清,事也出入意料地顺当。小菊子恨不得马上见到大哥哥武凤楼,只见她歪着头向郝必醉笑问道:“郝爷.爷,小菊子有一事不明,像你老人家,从内到外满是酒糟味,不难让我一闻便知,可你老怎么能够一眼认出我,岂不令晚辈之乎者也矣焉哉?”
抬手不空用肥胖手指,点戳了小菊子的额头一下笑骂道:“你这个小东西,是我老人家平生少见的,绝无仅有的,没听说过的,泼皮胆大的……”
抬手不空还想再形容下去,曹玉从门外快步进来,看见小菊子陡地一愣。
郝必醉刚把小菊子的姓名来历说出,小秦杰也鬼魅似地一闪而入,压低声音说:“由于单于独行操之过急,准已引起多尔衮的疑心,派住永陵的亲信,至今迟迟不归。咱们不能再憨着脸等挨他多尔衮十八两重的大秤砣。你们立即撤出褚王府,顺便通知任影动马上弃家暂避。然后会齐掌门师伯,直驱永陵去救多公主,揍多尔衮个措手不及。”
事情如此紧迫,小秦杰不兴还能侃侃而谈,并且有条不紊,脸上也未带出丝毫惊慌失措之色,小菊子暗暗称奇不止。
临走时,曹玉问秦杰:“你怎么不走?”
秦杰道:“我有千叶郡主母女作靠山,又先你们一步进王府。你们的逃走,反倒更能衬托出与我无关。”安排后,悄悄地走了。
别看郝必醉是那么有名望的大人物,对秦杰的话还真听从,不等秦杰走远,就率领小菊子和曹玉向外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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