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场是操练的是‘白虹穿日’，到战场上时，胜武军万人队组成‘彩虹穿日’，那威力就大得多了！”耶律松山显然还是把自己当成了胜武军中的一员。</br> 校场中，牌车甲士们不断收缩着牌车两侧的铁翼，将圆环阵缩小。骑兵们也从马背上取下铁甲，压在牌车顶端，圆环阵似乎成了一座铁甲城墙，坚不可摧。</br> 忽然间，骑兵们持起长枪，顺着牌车上部的豁口用力戳了出去，数十枝雪亮的枪头撞在一起，发出一阵刺耳的尖鸣。</br> 耶律大石不禁心中一寒，说道：“外面的人如果一时攻不进去，里面的人可就全完了！”</br> “这正是‘白虹穿日’阵的威力所在。”耶律松山颔首说道：“此阵还有‘虹桥相连’之法，我与萧统军对此正在商讨之中。”</br> “进展如何？”耶律大石关切地问。</br> “‘白虹穿日’阵的关键在于合围，而其精妙之处在于‘合’，困难之处也在于‘合’，我与萧统军对此的研究虽有些成效，但进展缓慢。”</br> “希望你们二人早日练成新阵法，重振大辽可就全靠你们了。”耶律大石站了起来，握住了耶律松山的双手。</br> 耶律松山连忙下跪，说道：“微臣必将竭尽全力，尽忠报国，死而后已。”</br> 耶律大石听到“死”字，心中微微一颤。</br> 一片黄云，在南方的天空飘荡着，正在慢慢消散。</br> 月上西楼。</br> 萧府的大门，从来都是敞开的，晚上也不例外。巡城的兵丁路过萧府，总不忘向里望上一眼。可每次看到的，都是一座空荡荡的庭院。随着时光变化的只有院中的那一池莲花——从满塘碧绿到白莲盈目再到枯落凋零，似乎在映射着世上那铁血狼烟间的荣枯沉浮，似乎在诉说着那遥远的悲欢离合。</br> “琳儿，象你那样不落红尘的飘然女子，只怕我今生都已难再见了。”一个人穿了白色的便服，站在屋檐下，望着飘落的飞雪，喃喃自语着。</br> “萧大人，行宫大内侍求见。”一名仆下跑过来，低头向白衣人禀报。</br> “噢，先带他去茶房，我片刻后便到。”那人回首说道。</br> 萧府的茶房可真的是茶房，除了一套黑陶的茶具，两架古旧的烛台和几张桦木的茶桌长椅，剩下的只有墙上那淡淡的字画了。</br> “啊！迪里大人，让您久等了，赎罪赎罪。”萧斡里喇已换上了一件紫色的长袍，拱手谢道。</br> 大内侍站起身，手中却仍是托着茶盏不放，“萧大人，别看您茶房的陈设朴素之至，这茶可是一点都不差呀！”他又喝了一大口，抿了抿嘴说：“好茶，一定是在仙女湖边上那个田庄买的，是不是？”</br> 萧斡里喇微微一笑，说道：“迪里大人爱喝，改日我差人给您送一些过去便是。可迪里大人深夜光临敝府，恐怕不只是来品茶的吧！”</br> “哈哈哈，当然，当然。”大内侍这才放下茶盏，“是大汗令小臣来请萧大人往雪河行宫议事。”</br> “雪河行宫？那可是大汗的寝宫啊1”萧斡里喇低低地说道。“好啊，还要烦请迪里大人告知大汗，萧某稍后便到。”</br> “那我就告辞啦。”大内侍转身刚走了几步，忽然又转过头来，“可不要忘了那茶叶哟。”</br> 萧斡里喇又是微微一笑：“一定，一定。迪里大人，恕不远送。”</br> 大内侍的车驾碾着落雪缓缓离去，萧斡里喇一个人在房中低头踱来踱去，深深思索着。</br> “萧统军，你要去雪河行宫？”部将朱国恩一路跑来，喘着粗气。</br> “大汗相召，不得不去。”</br> “可那是大汗的寝宫啊。”朱国恩身上的落雪纷纷融化了，他那青色的短袄显得微微有点湿，“你又没有收到大汗的手谕，若是小人从中使诈，武将私自进入大汗的寝宫，可是叛逆之罪呀！”</br> “我与迪里并无仇怨，想他也不会害我。”萧斡里喇停了下来，却仍是低着头。</br> “可是，如果是别人在暗中以利指使他呢？人心难测，不得不防。况且，当今正逢乱世，您又是胜武军统军，四方邦国想加害于您的可不止一人！”朱国恩语气十分急切，“倘若您一定要去，我带疾风三十六骑与您同往！”</br> 萧斡里喇摇了摇头，说道：“不必了，你们去了，只会产生误会，更难解释。放心吧，这点事算得了什么，能难得了我萧斡里喇么？我会相机行事的，一定能安全回来。”他望着烛台中摇曳的烛火，挤出了一个连他自己都读不懂的淡淡的笑。</br> 雪河行宫中，灯火通明。朦胧的歌声透过寒风，飘向无边的夜幕。</br> “浓妆艳抹俏佳人，宛若飘仙透逸馨。人面桃花今又在，崔郎何处在思寻？”宫女手弹琵琶，在一片丝竹声中，低低地吟唱着耶律大石的新诗《桃花》。</br> “大汗不仅水墨丹青为我大辽一绝，词令也是精美绝伦，工巧而不失雍容。”萧斡里喇高声称赞道。</br> “唉，雍容能怎样，富贵又能如何。危崖独舟，琴鹤声中，才好生令人神往。”耶律大石的话不知是矫情，还是出于真心。烛光照在他的头上，竟有了一丝华发。</br> “奏我那另一首《伤别离》。”耶律大石拿起玉杯，将酒一饮而尽。</br> “一笑倾城忆红颜，岁月万千里，雾夕咏芙蓉，未解当年旧事。本是无意却伤人，天意何曾破镜缘。”宫女声柔似水，让人仿佛置身于梦中。</br> 耶律大石左手微微一挥，宫女们纷纷躬身而退。</br> “你可知道我这首词写的是什么？”耶律大石双眼直直地看着烛光。</br> “臣愚钝之至，不能理解大汗的深意。”萧斡里喇看着地上锦布大毯那绚丽的绣龙，并没有抬头。</br> “是琳儿。”耶律大石轻轻说道。</br> 萧斡里喇心中却是一震，刹那间百般滋味涌上心头。</br> “当年我十分不懂她为何不肯入宫为妃而要逃走，几天前才知道那是因为你。唉，不但佳人未得，还拆散了你们一段姻缘，寡人实在是深感谦疚。”耶律大石长须微动，向萧斡里喇微微一揖。
三月，初春。</br>南凰洲东部，一隅。</br>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br>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br>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br>，。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br>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br>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br>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br>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br>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br>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br>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br>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br>那里，趴着一道身影。</br>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br>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br>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br>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br>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br>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br>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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