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在原来历史上给秦桧作保的范宗尹,现在也是一位“君子楷模”。而一开始给孙珲添堵的,并不是秦桧,而是范宗尹。</br> 范宗尹是地道的官场妖孽,见识、运气、胆量,他无一或缺。为了显示自己的完美形象,他甚至表现出了极为难得的“良知”与“义愤”。</br> 范宗尹上书朝廷,指责朝廷不该设立镇抚使、宣抚使这类官职,乱了太宗以来的法度,要求将镇抚使宣抚使一概撤销,表现出了“难能可贵”的“为国”精神。</br> 宋朝当初设置镇抚使和宣抚使,是为了应对金军入侵而宋朝正规军无兵可用的局面而临时设置的。这类编制没有固定的成员,成员的资历也没有硬性标准。只要你有力量,去宋金交战处扎根立足,平盗抗金,给异族人添乱,那么你就是镇抚使或宣抚使。</br> 这在当时是急需的。宋朝的军力有限,始终无法做到全境御敌,那么就必须得放权,让民间也罢,部分军人也罢,去时刻变幻着的交战区自组兵力,自筹粮饷,各自为战。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当然,这么做有很大的风险。</br> 一个是良莠不齐。有的人真的能与金军血战,保境安民,成为国家的屏藩;有的人却乘机为害一方,变成有身份的强盗。另一个是危险。“自组兵力,自筹粮饷,各自为战”看着很方便,搞不好会出现割据现象,发展下去,会有唐末时藩镇一样的实权人物登场。</br> 但那是后话,将来可以想办法制约,也比让异族人随意杀进来要好。</br> 范宗尹认为现在宋朝已经恢复了太祖时代的强盛,收复燕云,平灭西夏,应该恢复复枢密院领兵的祖制。这样做可以让宋朝的军制秩序迅速恢复。相比之下,即使枢密院军制有各种各样的缺陷,它也比临时架构的镇抚使宣抚使完善得多。并且,这也显示出范宗尹气度过人,他没有乘机把军权揽在宰相名下,让宰相实权大增,而是主动分离。</br> 这份奏折一上,立刻让范宗尹声名鹊起。而对于孙珲来说,却对他加强宋朝军力的举措有莫大的负面影响。</br> 多的不用说,枢密院副使张叔夜、镇守燕云的宗泽和平定西夏的王彦,就都兼任宣抚使,岳飞就有镇抚使的头衔。</br> 而且孙珲知道,这些言官一直对自己提高武人地位,力倡“文武平等”极为不满,范宗尹的这次发难,明着看是出于公心,要求恢复祖制,实际上却是冲着自己来的。</br> 对于范宗尹的这个奏折,皇帝赵佶并没有表态支持,而首相何栗和主掌枢密院的孙傅都明白范宗尹的目的,暗中进行了抵制,但范宗尹并不罢休,仍然就这件事一个劲的上折子,必要将镇抚使宣抚使撤销,令孙珲大为光火。</br> 正当孙珲打算想办法搞掉范宗尹时,没用他费事,范宗伊自己作死,把自己搞了下去。</br> 他做的这件事涉及面太广,意义重大到主宰整个宋朝的精神内核——清算</br> 金人两度南侵,险些攻占京城,宋朝差一点就灭亡了,可以说创深痛巨,绝大多数宋朝人一直在琢磨一个问题。</br> 如此庞大辉煌的国度,是怎样突然坍塌的呢?简单地归结为女真人的侵略,是很片面的。宋朝人想了很多,一直在分析问题出在了哪里。</br> 这种追溯式的反思不断进行着,渐渐形成了宋朝的主流意识。这时,范宗尹不仅给出了自己的答案,还给出了解决问题的办法。</br> 他担任过行政官员,把问题归结为朝廷的错误决定,是宋徽宗赵佶不按常理出牌,不断滥赏造成的。用现代话来说,就是官员公开腐败。</br> 身为皇帝的赵佶随意发放俸禄、奖金,把所有的游戏规则都打乱了。想改正这一切,只有一个办法,就是彻底清查之前的所有滥赏,一个个都追回来。</br> 这就是关于宋朝怎样险些亡国、又如何重生的范宗尹版本。这本来应该是宋朝中兴之后首次关于这个问题的探讨和实际改正。但他却完全不提孙珲的作用和浴血奋战的宋军将士们的功劳,只是一味的将问题归结为“赏罚不明”上。</br> 一位指天斥地,给人类当行为和精神警察的圣人也出现了。</br> 范宗尹搞的这件事一出炉,立即让宋朝官场爆炸了。什么叫做“滥赏”?蔡京、童贯、梁师成等“六贼”肯定是了,那么,像何栗、张叔夜、李纲、宗泽,甚至他范宗尹本人呢,一样是突然提拔上来的,骤然间高居大位!</br> 难道要一一打回原形吗?</br> 范宗尹为自己的理想主义式的清算付出了代价。他得罪的人太多了,没有谁敢跟他站在一起。</br> 最让人难堪的是,他把宋徽宗赵佶押到了被告席上,因为“滥赏”都是赵佶赏的,接受的人有罪,难道发放的人没关系吗?</br> 这是逼着赵佶给自己判刑啊……赵佶终于怒了,整个官场怒了,范宗尹被赶下台了。</br> 范宗尹被整个宋朝官场抛弃了。他先被贬到温州,再贬到临海,郁郁寡欢,不久得病而死,时年仅37岁。</br> 孙珲明白,这个人就是升得太快了,视官场如玩物,视官员如草芥,最后也被官场当做草芥一样扔到荒郊野外了。</br> 但秦桧在这件事上却显露出了他的狡猾。</br> 他先是紧跟着范宗尹走,为范宗尹摇旗呐喊。之后,眼见风头不对,他迅速躲到一边,与之划清界线。再之后,他随从民意反戈一击,成了打压范宗尹最卖力的人。</br> 范宗尹下台之后,秦桧知道孙珲现下根基仍牢,撼动不易,是以没有继续范宗尹的打压武人的路线,而是开始了转进,发挥起他高超的骗术,和朝廷大佬们搞起好关系来。这个家伙无论是面对皇帝赵佶,还是面对宰相何栗,他都摆出了一副可爱的模样,一边做着大公无私的事,一边搞小动作。</br> 不幸的是,他碰到的是孙珲,他搞的什么交易,和谁干了什么,孙珲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三月,初春。</br>南凰洲东部,一隅。</br>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br>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br>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br>,。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br>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br>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br>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br>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br>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br>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br>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br>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br>那里,趴着一道身影。</br>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br>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br>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br>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br>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br>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br>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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