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颜活女抹了一把脸,把沾在脸上的鲜血抹掉。他的战马快要支撑不住了,胸腹如风箱般剧烈地开合,嘴角泛出了白沫。他也很想摔下马背就此睡着,但他回头,看见铁麒麟的一字阵列又一次在远处收拢队形,补上了缺口,很快他们又要发起冲锋了,也许这一次冲锋就会葬送金军骑兵仅存的士气。</br> “将军……再不走就来不及了!”他的一名亲卫立马在他背后,喘息着说。</br> 那个亲卫不是个胆小鬼,跟着他杀了好几个宋国人,这么说只是因为这确实是最后的机会。完颜活女犹豫了一下,他想到要走,他已经尽了力,再不走只有成为宋军的俘虏。</br> 弓弦声和尖利的啸声从背后同时到达,完颜活女猛地伏抵在马背上。他转过头,看见那个亲卫慢慢地从马背上栽了下去,后心里插着一枚白雕羽的箭。不远处,一个脸色铁青的宋人武士举着弓,身后数百名宋军骑兵列队,其中一人高举着大宋军旗。这支队伍封住了完颜活女最后的退路。</br> 完颜活女舔了舔嘴唇:“你是谁?我刀下不杀无名之鬼。”</br> 张俊把弓收回囊中:“很好,那我就不必介绍自己了。完颜活女,我要你的头颅,作为这一战的功勋。”</br> 他的双手缓缓按在马鞍两侧,深深吸气。森寒的青光从马鞍两侧交错射出,伴随一声刚锐至极的长鸣。张俊双手双刀仿佛鹤翼般缓缓展开,他亮出了自己真正的武器,乌沉沉的眼睛看着完颜活女,发出森森的寒意。</br> 完颜活女感觉到自己的呼吸被那双刀上的煞气压迫了,张俊双刀展开的姿势中蕴含着巨大的力量,那是用刀多年的好手才会拥有的力量,那对刀被这力量牢牢地束缚着,仿佛张俊身体的一部分。完颜活女笑了,他感觉到自己的末日已经到了。他不再想自己的妻妾,随她们去吧,变成谁的女人已经和他完颜活女没关系了,可他在死前还没能夺下东京城,未免有点遗憾。他曾经向往着和宋国最厉害的将领用铁骑兵在草原上决出生死,但没有想到要用刀剑、用武士的方式作结局。</br> “杀熊岭那一战之前,草原上从没有人说起宋国张俊的武技,我原来一直以为宋国的将军永远都是站在他的骑兵后面。”完颜活女舔了舔满是血丝的牙齿,“看来我错了。”</br> “我砍下那些人的腿时,他们也不相信。”张俊淡淡地说。</br> “是啊,我糊涂了,你这种向往战场的男人,身体里怎么会没有杀人的冲动呢?”完颜活女举起自己的双手刀,扫了一眼崩碎的刀刃。过度的劈砍之后,这柄刀已经废掉了,可它也是完颜活女仅剩的一柄武器,他的护卫们要么死去,要么被隔开在远处,他只有把最后的尊严寄托在这柄刀上。</br> 一队金军骑兵从不远处向着这边驰来,似乎是想来救援。</br> 完颜活女扭头向着他们怒叱:“滚开!这是我和宋国张俊之间的事!”</br> “你们退后。”完颜活女对自己身边仅剩的几名护卫说完,带马上前,和张俊隔着几十步对视。</br> 张俊慢慢活动着双手手腕,双刀缓慢的挥舞:“你很聪明,也有胆量,我会让你像一个勇士那样死去。”</br> 他猛地带马前冲,双刀左右平展,仿佛飞鹰展翅滑翔在空中。这是他必杀的刀术,他不想给完颜活女什么机会,在部下面前过马一刀杀死金人的勇将,干净利落的替“小种相公”种师中报仇,是一份荣耀。那些扑过来救援的女真武士没有听从完颜活女的命令,高速地插入完颜活女和张俊之间。这些杂兵令张俊勃然震怒,他的刀只斩领军的大将,不是为这些杂兵准备的。但为了取下完颜活女的头颅他也不在乎破例一次,他左手刀平挥,右手刀纵劈,连续两段,完美的十字斩切,将那些杂兵尽数砍下马来。</br> 完颜活女大吼一声,放马直冲,向张俊冲去。</br> 张俊冷笑一声,纵马向前,挥刀向着完颜活女斩击。</br> 在对方拼死一击的凌厉攻势下,他居然选择了对攻!</br> 双刀相交,完颜活女手中的刀应声而断,同时被切断的,还有他的半边臂膀。</br> 完颜活女惨呼一声,摔落马下,张俊打马来到了他的身边,看着在血泊中挣扎着的他,挥刀刺进了他的胸膛。</br> 看着惨叫不已的完颜活女,张俊的脸上现出了一个狰狞的笑容,将手中刀用力一拧。</br> 远处的孙珲看到了这一幕,不由得暗暗点头。</br> 张俊果然名不虚传,看来杀熊岭的传说不是假的,自己把他调来是完全正确的。</br> 这次他组织的这支宋军当中,除了他原来选定的狄锋杨怀贤等未在历史当中出现的勇将,还有历史上赫赫有名但现在不过才刚刚崭露头角的绝世名将,张俊只是他们当中的一个。</br> 更加有名的两个,现在在做什么呢?</br> 他转头望去,很快便看到了另外一个人。</br> 完颜娄室从来没有想到,自己会面对如此可怕的对手,而且对手竟然是一名宋军的步卒!</br> 刚刚这名步卒接连以大斧砍倒了数十名金军骑兵,但也多处受伤,浑身冒血。完颜娄室看到了他对自己部下的威胁,趁着对方失血脱力,难以举斧之际,放马冲击,想要一刀砍下对方的头颅,但却没想到,对方竟然还能反击。</br> 他的斩击给对方用大斧挡住了,伴随着金属轰鸣,完颜娄室感觉到剧烈的麻木,从手腕一直传到肩胛。</br> 他带马闪开几步,震惊地看着自己手中的长刀,细微的裂缝从刀刃慢慢向着刀背蔓延,金属发出了折断前的垂死哀鸣。这把长刀是他年轻时候从一个高丽行商手里买来的,是一柄钢质绝佳的武器,跟了他几十年,为他斩下了有数的几颗头颅,可每颗头颅的主人,他们的名字都在草原上被传诵。但这个宋人武士只用了一击,一击就毁掉了他最珍爱的兵器。13132。</br>m.biqubao.com
三月,初春。</br>南凰洲东部,一隅。</br>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br>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br>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br>,。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br>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br>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br>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br>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br>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br>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br>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br>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br>那里,趴着一道身影。</br>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br>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br>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br>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br>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br>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br>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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