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雀的呼吸轻缓而平稳，无渊看她片刻，重新将她的手拢进掌心，说：“你的答案，我也一直在等。”</br> 说完这句他便没再开口，靠坐在床边陪着姜雀。</br> 中途收到了老祖的传音，老头在红枫树下晕了大半个时辰，清醒后第一时间联系无渊：“有人伤我，抢走了问天石。”</br> 无渊：“我知道，已经将那人解决了。”</br> 老祖顿了半晌，声音微扬：“能不知不觉打晕我的人你能对付得了？”</br> “对付不了。”无渊坦诚道，“你儿媳妇动的手。”</br> “哦。”老祖淡淡应了一声，又问：“对方是何人？”</br> 无渊：“天道。”</br> 老祖：“............谁？”</br> 无渊没理会他的追问，只继续说完：“姜雀打赢了，接了他的班。”</br> 说完他便切断传音石，独留老祖在红枫树下凌乱。</br> 无渊垂眸将传音石放进须弥袋，余光瞥见姜雀动了一下，他抬眸看去，姜雀也恰好在看他。</br> 向来澄澈的眼底蒙着一层淡金色的雾，望过来的视线有几分恍惚。</br> 醒来的那刻，姜雀看见的不是床幔，也不是无渊，是磅礴无垠的万里山河，是炊烟袅袅的烟火人间。</br> 她看见渔家女鬓边的银簪，看见游鱼激起的浪花被阳光揉碎成金，看见老僧扫去落叶，一粒种子被荡起，飘进书生的砚台。</br> 看见风过山峦碧海如潮，看见孩童嬉闹小贩叫卖，看见妇人产子婴孩啼哭。</br> 而此刻，她鼻尖嗅到霜雪的气味，听见耳边有人低声轻唤。</br> “姜雀。”</br> 声音很冷也很轻，似乎有些紧绷，一声又一声地传进姜雀耳中，她散于天地的神识倏然收拢，眼底金雾散去，重归澄澈。</br> “我没事。”她看清人，朝无渊弯了下眼，“就是突然成了天道，有点不习惯。”</br> 姜雀起身坐起，感觉手被人握着，于是低头看去，无渊松手，姜雀追上握住，牵着他的手下了床，十分自然地问他：“我睡了多久？”</br> 无渊随着姜雀的动作站到她身侧，看着姜雀忘了回话。</br> 她太自然了，就好像他们从未分别，只是一起度过了一个再寻常不过的夜晚。</br> 姜雀见他半晌不回，微微用力捏了下他的手：“发什么呆呢？”</br> 无渊回神，嘴角轻牵：“一整个下午。”</br> 说话间，他用指腹在姜雀手背摩挲两下，为自己方才的失神道歉，又问姜雀：“有没有哪里不舒服？”</br> 姜雀仔细感受了下：“没有。”</br> “嗯，巫芊谣说......”无渊同她转述了巫芊谣的话，“所以你这七日需要人陪。”</br> 姜雀并不为此纠结，无渊甚至没有机会说出这件事有三个人在争，她就有了决断：“我身边会一直有人陪的，白天有师兄他们，晚上有你。”</br> 无渊：“...........”</br> 他把姜雀拉进，虚拢住她的腰，脸上依然毫无表情，声音却低：“我白天不能陪你吗？”</br> 姜雀看着他笑：“可以啊，如果你不忙的话。”</br> 无渊松开他，垂下眼点点头：“好。”</br> 姜雀的视线随着他的长睫落下，沿着无渊的侧脸落到唇间，盯着看了两眼，突然觉得有些不妙。</br> 或许是因为情根是无渊给的，她现在看他一会就想亲。</br> 要命。</br> 刚醒来的时候就亲过了，又想亲。</br> 什么毛病？</br> 姜雀在心里吐槽一句，拉过人在他脸上猝不及防啃了一口，扭头走出卧房：“我去找师兄他们。”</br> 蓝色衣裙在门边一晃而过，很快消失，无渊抬手摸上脸上浅浅的牙印，愣了半晌后，默默从须弥袋中拿出齐长老给的恋爱手册。</br> 他走到桌边，翻到亲吻那一页，仔细誊抄。</br> 姜雀急需了解一下亲人的技巧。</br> 阳光越过窗棂，从他含笑的眉眼间一晃而过。</br> 屋外已经闹成了一团，众人围着姜雀关心个不停。</br> “头晕不晕？耳朵痛不痛？能不能闻见味道？”</br> “眼睛呢，能不能看清师兄今天穿的什么颜色的衣服？”</br> “蹦一下看看姜小雀，我看看你腿有没有事？”</br> 姜雀一个字回答了所有问题：“收！”</br> 众人：“............”</br> 千年灵木挨几捶应该不会坏吧？</br> 姜雀被几人撵着揍了一大圈，几人本来只是闹着玩，没人下狠手，但邻院的巫芊谣刚睡着就被吵醒，气得直接轰碎院墙，逮着几个人一顿猛揍。</br> 无渊在房里誊书，青山长老在凉亭下喝茶，没人插手。</br> 院中许久才消停，几个缺德玩意儿每人头上顶了三个大包，乖了。</br> 巫芊谣指着自家房顶上的破洞，怒声道：“没事干是吗？去给老娘补房顶！”</br> “还有咱们院里的。”青山长老慢声补充。</br> 几人对视几眼，兵分两路，姜雀、拂生、闻耀、叶陵川去巫芊谣家，照秋棠、徐吟啸和两位师兄补自家院里的。</br> 巫芊谣不睡了，站在房顶上监工。</br> 姜雀四人围在洞边，闻耀放瓦片，拂生和叶陵川负责粘合，姜雀铺稻草。</br> 分工明确，井然有序。</br> 闻耀偏眸看了眼姜雀，问她：“都成天道了怎么还要补房顶？”</br> 姜雀头也不抬地回他一句：“天道又怎样，上一个天道刚被我揍死。”</br> 说完，姜雀又低声念叨一句：“不知道其他世界有没有奉天这么缺德的天道，应该有，哪天想干架了出去转转。”</br> 众人：“.......”</br> 没事了。</br> 就算是天道，也依然是他们的缺德小师妹。</br> 巫芊谣听着姜雀的离谱发言，突然想起一个人：“刚才帮你们拦住影子奉天的那个人呢？”</br> 拂生回她：“奉天被姜雀契约后她便离开了，没有多逗留。”</br> “这次多亏御霄。”叶陵川想起方才那幕仍心有余悸，“我们找个时间去趟紫霄灵域，好好谢谢她和青芜。”</br> 众人：“好。”</br> 几人虽然在聊天，但手上动作半点没停，话说完，屋顶也补好了。</br> 姜雀跃下房顶，巫芊谣落在她身侧，问她：“之后有什么打算？”</br> “打算什么？”姜雀追问一句。</br> 巫芊谣挑眉，“你如今没有婚契，又贵为天道，难道还要守着一个男人过一辈子？”</br> “我把天下的英俊儿郎都给你找来，你好好挑上几位。”</br> 拿着‘亲亲技巧’走到墙边的无渊：“............”</br> 刚落下房顶的众人：“..................”</br> 要不说巫芊谣是邪修呢。</br> 好一招趁人之危火上浇油雪上加霜啊。
三月，初春。</br>南凰洲东部，一隅。</br>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br>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br>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br>，。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br>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br>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br>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br>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br>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br>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br>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br>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br>那里，趴着一道身影。</br>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br>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br>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br>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br>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br>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br>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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