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梦中的沈东升被人叫醒，睁开双眼看见了范冬梅，天已经亮了。</br> “沈同志，再有半个小时火车就到凤梨县啦。”</br> “好的好的。”</br> 沈东升急忙从床铺上坐起来，揉揉双眼下床穿鞋，发现桌子上放着一个洗脸盆，盆里的水冒着热气。</br> “我刚倒的温水，洗洗脸吧。”</br> “谢谢。”</br> 沈东升从包里拿出毛巾，快速洗把脸，打开背包拿一把奶糖送给范冬梅。</br> “该说谢谢的是我，谢谢沈同志。”</br> 范冬梅笑着把糖装兜里，剥开一个奶糖递给沈东升，赶紧再给自己来一个。</br> “跟你聊天真舒服，我可以不动脑子，这就是传说中的情绪价值吧。”</br> “啊？啥是情绪价值？”</br> “我先去个厕所。”</br> 两节车厢中间有厕所，沈东升看看手表，迈步去厕所方便一下。</br> 三十分钟过得很快，火车在凤梨县火车站停车，沈东升背着行李下车，回头向范冬梅挥手告别。</br> 在凤梨县下车的旅客并不多，沈东升按照提示来到出站口，却发现火车站广场人山人海。</br> “小沈！”萧香莲走出人群走到沈东升身边，笑道：“大家都来接你了。”</br> “接我干啥？”沈东升有些纳闷儿。</br> 忽然一群人围过来，有以魏振邦为首的凤梨公社干部，还有沈村大队干部，老父亲沈大富也在。</br> 魏振邦面对人群大声喊：“同志们，这位同志就是帮咱们凤梨县争取人工降雨的沈东升同志，大家鼓掌欢迎他凯旋。”</br> 热烈的掌声瞬间响起，一时间掌声雷动，直接把沈东升干懵了。</br> 火车站广场上人山人海，每个人的眼睛里都有光，可以从他们的脸上看见崇拜和狂热。</br> 萧香莲悄悄掐沈东升的后腰，双眼频繁使眼色，好像在说：“你倒是给点反应啊，往这一站像个木头人。”</br> 沈东升下意识向人群挥手，突然觉得有点不合适，感觉像领导视察工作，于是双手合十向众人表示感谢。</br> 掌声更加热烈，有山呼海啸的气势，魏振邦马上安排人开路，簇拥着沈东升走进人群。</br> 这一刻，他受到了英雄般的待遇，就像拿到世界杯冠军的球员被球迷接机。</br> 人群外边也有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好奇之心问身边的人：“老乡，这是咋回事啊，上级领导过来视察工作？”</br> “不是上级领导，是给咱们人工降雨的大英雄回来啦。”</br> “人工降雨的专家不是走了吗，他走的时候全县送行，我也去送行了。”</br> “老兄，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全省那么多县，专家为啥偏偏来咱县？这都是沈东升同志的功劳？”</br> “哎呦，那我孤陋寡闻了，你给我说说咋回事呗。”</br> 人群中突然有人起哄，刹那间两岸猿声啼不住，人类刻在dna里的呐喊基因觉醒了，两个路人的谈话也被欢呼声淹没。</br> 一直等到沈东升离开火车站广场，坐着马车离开车站路，广场的人才开始消停，人们开始议论。</br> 有个大聪明说道：“咱们县刚开始申请人工降雨被省里驳回了，理由是专家和炮弹不够。</br> 沈东升同志不想让老百姓的庄稼旱死，毛遂自荐去省城托关系找门路，历经千辛万苦终于给咱们求来了专家。”</br> “好家伙，沈东升了不起。”</br> “是啊，了不起，凤梨县的一把手应该让他当，这才是给老百姓办实事的好干部。”</br> “这倒不至于，最起码让他当凤梨公社的一把手。”</br> 此时，被吃瓜群众授予各种官职的沈东升正坐车回沈村，跟魏振邦、沈大富、萧香莲坐同一辆马车。</br> 魏振邦红光满面：“告诉你个好消息，三天前老陈支书退休了，组长上同意萧香莲同志接任沈村大队支书，大富同志当副支书。”</br> “谢谢魏叔，你是个好领导啊。”</br> 沈东升笑了，魏振邦履行了承诺，是个言而有信的人。</br> “小沈，咱们五队的百亩稻田又活过来了，那大场下了两个小时，当时咱们大队的社员都疯了。”</br> “哦？怎么疯的？”</br> “大家跑到庄稼地里淋雨，光着膀子哈哈大笑，男女老少都去庆祝下雨了。”</br> 萧香莲越说越来劲：“很多人都哭了，老陈支书哭得稀里哗啦，也想跑到外面淋雨，幸亏被咱哥拦住了。”</br> “好家伙。”</br> 沈东升觉得搞笑，陈支书那一把年纪如果真的去淋雨，估计淋出一场大病。</br> “我也有个好消息告诉你，下个月我去外贸厂当兽医，没有工厂的正式编制，先当个临时工。”</br> 马车突然急刹车，沈大富等三人全部盯着沈东升。</br> 沈东升挠挠头：“没必要这么激动吧，就是一个临时工。”</br> “孩子你不懂。”</br> 魏振邦重重拍他的肩膀：“临时工的工资和正式工差不多，只是没有编制和福利，不知道有多少人想削尖脑袋进厂当临时工。”</br> 说完又对着沈大富笑：“你们家的祖坟冒青烟了，这是要出一个工人呀。”</br> 沈大富嘿嘿笑：“自从东升来到俺家，老沈家的祖坟一直冒青烟，我现在都害怕祖坟起火。”</br> 萧香莲竖起大拇指：“小沈，你了不起！”</br> 正式工人有很大一部分出自临时工，这是公开的秘密，未婚夫有可能成为外贸厂的正式职工，她很开心。</br> 马车路过邮电局，沈东升急忙让老爹停车，走进邮局买信封和邮票。</br> “小沈，你给谁写信？”</br> “给咱三舅。”</br> 沈东升在信封上写邮寄地址和自己家的地址，贴上邮票，用胶水封闭信封，把信件交给工作人员。</br> 信的内容当然是让三舅想办法购买一片红邮票，一张是五六百万，买个几十张就发家致富了。</br> 为确保三舅收到信，他用买了五个信封和五张邮票，从现在开始，每半个月给他写一封信。</br> 走完寄信流程，两人离开邮电局，沈东升小声问萧香莲：“结婚的事情准备得怎么样了？有没有给你的父母写信？”</br> 萧香莲的脸瞬间红了，弱弱地点点头：“他们同意了，他们要过来参加婚礼。”
三月，初春。</br>南凰洲东部，一隅。</br>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br>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br>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br>，。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br>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br>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br>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br>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br>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br>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br>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br>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br>那里，趴着一道身影。</br>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br>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br>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br>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br>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br>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br>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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