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七点，沈东升骑着自行车带着沈大富出门，从沈村来到凤梨公社，从凤梨公社来到凤梨县外贸厂。</br> 沈东升把自行车给沈大富：“爹，你回去家吧。”</br> 沈大富掏出五块钱：“穷家富路，这些钱你拿着，省城不是咱家，一定不要主动搞事。”</br> “你藏私房钱？咱家的钱不是都在我妈手里吗？”</br> “我才是一家之主。”</br> 沈大富黑着脸说道：“以后不要再给她钱，昨天夜里跟我炫耀嘞，小人得志！”</br> “哈哈！”</br> 沈东升又把五块钱给他：“我暂时不缺钱，你也存个私房钱呗。”</br> 沈大富摆摆手，推着自行车转身就走。</br> “这老头儿，脾气倒是越来越大了，哈哈。”</br> 沈东升转身走到外贸厂传达室，掏出介绍信递给门卫。</br> 门卫董方看完介绍信，马上竖起大拇指：“沈同志了不起，你这是给全县百姓谋福利！”</br> 传达室的屋门突然打开，又有四个门卫过来围观，他们都是二十多岁的热血青年。</br> “沈书桓昨天跟我们说，你们要去省城邀请人工降雨的专家，是不是真的？”</br> “地里的庄稼马上就要旱死了，沈同志一定要把专家请过来呀。”</br> “是的是的，沈同志是为民请命的好同志。”</br> ……</br> “啥为民请命，我可担当不起，我就是给咱们沈厂长拎包打杂的，沈厂长才是为民请命的好同志。”</br> “东升老弟，话不能这么说，厂长为啥不让我拎包打杂？还不是因为你有本事！”</br> “没有，大哥你别夸了，我都不好意思了。”</br> 沈东升一个劲的谦虚，觉得沈书桓这人什么都好，就是嘴太碎，屁大的事都想拿出来吹牛逼。</br> 说曹操，曹操到，沈书桓骑着自行车来到厂门口，四个门卫跟他打个招呼，急忙去传达室值班。</br> “这几个人嘴碎得很，不要听他们胡说八道。整天闲得没事干，除了耍嘴皮子还能干啥？”</br> “我觉得书桓同志可以胜任门卫工作。”</br> “哎呦，你说话怎么阴阳怪气的，大早上就吃枪药？”</br> 沈书桓嘿嘿笑：“别耍嘴皮子，咱老爹等你很久了，赶紧走吧。”</br> 两人骑车来到外贸厂家属院，路过一片草坪，看见一群老太太在跳舞唱歌。</br> 向前进，向前进，战士的责任重，妇女怨仇深。古有花木兰替父从军，今有娘子军扛枪为人民……</br> “红色娘子军是吧？她们的生活真美好，农村的老太太都在地里干活呢。”</br> “所以我说你就是个傻子，咱爹已经同意帮你进外贸了，你竟然放弃这个好机会？”</br> “你才是傻子，我可不想戴裙带关系的帽子，免不了被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br> “好吧好吧，我是傻子，就你精明，快跟我走吧老弟。”</br> 沈书桓哼着小曲骑上自行车：“终于能去省城了，我要去看看我的母校。”</br> “其实我也想让我妈跟她们一起唱歌跳舞，人都是一辈子，干嘛不追求更好的生活？”</br> 沈东升骑上自行车追赶沈书桓，哥俩并驾齐驱来到一幢七层高楼下，把自行车停在楼下，爬楼梯来到七楼，沈书桓掏出钥匙开门。</br> 房子大概有一百平米，墙壁用白灰粉刷得雪白，地面是水泥地，客厅里有沙发和茶几，沈振南夫妇正在吃饭。</br> “东升来了，吃过饭没有？”</br> “这么早肯定没吃，孩子快过来吃饭，我特意给你做了油条小米粥。”</br> 沈振南的妻子苗莉莉把沈东升拉到饭桌前，不等沈东升开口，就把一根油条塞到他手里。</br> “大婶，我吃过饭了，也是在家喝的小米粥。”</br> “再吃一点，等下还要坐火车呢。”</br> 苗莉莉又把一碗小米粥放在他面前，打心眼里喜欢这个对儿子有大恩的孩子。</br> 沈书桓埋头喝粥，说道：“快吃吧老弟，你就把这里当成你自己家。”</br> 盛情难却，沈东升不再客气，早上在家就喝了一碗粥，骑了一路自行车有点饿了，放开肚皮敞开吃。</br> 吃了三根油条，喝了两碗小米粥，全程被一脸姨母笑的苗莉莉盯着，就觉得头皮发麻。</br> “孩子，你叔跟我说了你妈的事，她是个好人，就是没有嫁对人。”</br> “大早上的说这些干啥？”沈振南急忙提醒妻子别胡说八道。</br> “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唉——”</br> “行啦行啦，别说这些了，大早上的多不吉利。”沈振南有些生气。</br> “女怕嫁错郎，男人也怕娶错媳妇啊。”沈东升心想，觉得苗莉莉有难言之隐。</br> 苗莉莉轻叹一口气：“三儿，这次去省城好好劝一劝你姐夫，他要是再敢平白无故打你姐……”</br> 砰！</br> 沈振南拍桌子：“你啥这些干啥？回屋去！”</br> “爸，你干啥呢？拍啥桌子啊？”</br> 沈书桓急忙开口：“东升不是外人，咱们好好说话嘛。”</br> 沈东升有一些尴尬，猜测沈书桓的姐姐嫁到了省城，夫妻生活应该不和睦，经常被丈夫家暴。</br> 看见苗莉莉眼中含泪，柔声说道：“沈叔被生气，大婶你也别难受，到了省城我去大姐家认认门。”</br> “好的，书桓和他大姐的关系很好，你救过书桓，大丫肯定把你当亲人。”</br> 苗莉莉擦擦眼角，情绪总算稳定下来。</br> 沈振南叹口气，快速吃完早餐，起身帮妻子收拾饭桌，沈东升和沈书桓也出手帮忙。</br> 收拾完，老少三人拎着行李出门，苗莉莉给闺女准备了一大包物资，粮食、白糖、花布、绣花鞋……</br> “书桓，一定要把东西亲手交给你姐，不要让你姐夫的几个哥知道。”</br> “妈你放心吧，我能做好这些小事。”</br> 三人来到楼下，坐马车去火车站，赶大车的司机就是厂里的门卫，马车一路来到凤梨县火车站。</br> “东升，刚才让你见笑了。”</br> “没有没有，书桓是我大哥，书桓的大姐也是我的大姐。”</br> “好，好，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br> 沈振南又是唉声叹气，安静地坐在候车厅里。</br> 十几分钟后，他们要坐的车到站了，车站工作人员大声喊话，三人急忙提着行李挤在人群里。
三月，初春。</br>南凰洲东部，一隅。</br>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br>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br>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br>，。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br>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br>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br>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br>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br>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br>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br>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br>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br>那里，趴着一道身影。</br>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br>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br>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br>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br>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br>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br>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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