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年代,沈村大队。</br> 沈东升钻出红薯窖。</br> 父母不在家,他蹑手蹑脚走进到东屋,看见两个妹妹在午睡。</br> 看看手表已经下午三点,拆开派克钢笔礼盒,看见了一支钢笔和一瓶墨水。</br> 通体黑色的钢笔,看起来朴实无华。入手分量很沉,钢笔尖是金色的。</br> 两个礼盒里有两支钢笔,两瓶墨水,老爸和小妹一人一支。</br> 沈东升拿着礼盒拿去厨房烧掉,掏出钥匙打开床头柜,把装着无人机的行军背囊放进柜子。</br> 不小心发出声响,沈小玲睁开眼:“大哥,你啥时候回来的?”</br> “刚回来,看我给你买了什么?”沈东升把钢笔递给她。</br> “钢笔!”沈小玲急忙下床,下床时脚下不稳,差点一头栽下去。</br> 沈东升扶住她,正想骂她两句,却发现她眼里有光,那是对知识的渴望。</br> 她勾起嘴角,翻来覆去的欣赏钢笔,抬头看着大哥,脸上都是幸福的傻笑。</br> “大哥,你知道吗,我做梦都想有一支钢笔,做梦都想坐在教室里写字呢。”</br> “嗯,以后不管你有什么梦想,记得第一时间告诉我,不要憋在心里。”</br> 沈东升揉揉她的头发,学校早就停课了,学生们都在闹革命,想上学也没得上。</br> 他从帆布袋里拿出稿纸和两本书,书名是科学养猪,母猪的产后护理。</br> 出租房有个小书房,书架上放着很多书,都是韩诗诗考研农业大学时的书籍。</br> 沈东升打算教小妹写字,就从书架上随便拿了两本。</br> 搬两把椅子放在桌子旁边,从小妹手里拿走钢笔,书写沈东升、沈小玲和沈小宝的名字。</br> 上面是繁体字,下面是简体字。</br> 沈东升看着稿纸上的字,就想起了在学校里的时光。</br> 刚开始的语文课本是竖版繁体字,后边变成横版繁体字,最后变成横版简体字。</br> “沈东升,沈小玲,沈小宝,这就是咱们兄妹三人的名字。”</br> “我大哥真了不起!”沈小玲露出了迷妹笑,眼里充满了光。</br> 沈东升也露出了微笑,让小妹坐在椅子上,手把手教她写字。</br> “钢笔不是这样捏的,你不要紧张,跟着我的动作放轻松。”</br> 很快,鬼画符似的“沈”出现在稿纸上,乍看之下像个“洗”字。</br> “我写的字好难看啊,大哥……”</br> “别急,慢慢来。”</br> 沈东升手把手教她写20个沈,然后放手让她自己写,她瞬间就不知道怎么动笔了。</br> 身体僵硬得像木头,拿笔的姿势像拿烧火棍,沈字的三滴水好像要离家出走。</br> 沈东升啪啪鼓掌:“厉害,我刚上学的时候,憋了五天才写出了沈字。”</br> “大哥!”沈小玲眼里有泪光,抽着鼻子说道:“我终于会写字了,好幸福啊。”</br> “哭什么,给我写两张沈字。不要怕浪费墨水和稿纸,也不要辜负这只钢笔。”</br> “大哥,我一定会把字写好。”沈小玲用袖子擦眼泪,正襟危坐继续写字。</br> 沈东升又揉揉她的头发,考虑要不要请萧香莲当家庭教师,管她吃饭就行了。</br> 片刻之后,他被自己的想法逗笑,出门去责任田给老爸送钢笔。</br> 第五生产队的责任田,社员们在烈日下除草,绿油油的麦田上点缀着无数黑点。</br> 沈大富坐在树荫下乘凉,面前放着小方桌,桌子上放着铅笔、账本和算盘,还有一个军用水壶。</br> 他拧开水壶喝口水,看着在麦田里劳作的妻子,忍不住一声长叹。</br> “还是当干部舒服,可惜咱们两口子不能在一个大队当干部。东升再有本事,也不能违反政策。”</br> 这时,有社员过来交青草,沈大富给他称重记工分,继续坐在树荫下乘凉。</br> 扭头看见了熟悉的身影,沈大富笑了,站起来向着身影招手。</br> 沈东升也向老爹招手,加快脚步走到树荫下,从口袋里掏出钢笔:“爹,喜欢吗?”</br> 沈大富顿时咧着嘴傻笑,拿着钢笔爱不释手,坐下来在稿纸上写字。</br> 他小时候读过私塾,写出来的字比沈小玲好看。</br> 笔尖流畅的滑动着,黑色的钢笔字覆盖了账本上的铅笔字。</br> “呀,你的钢笔字比我好。”沈东升竖起大拇指给他点赞。</br> 沈大富一脸嘚瑟:“这钢笔比支书的英雄钢笔好用,花多少钱买的?”</br> “你喜欢就好。”沈东升笑着说道,闭口不谈价格。</br> 这只钢笔的价值约等于100斤大米,他怕吓到沈大富。</br> “东升啊,以后尽量不要乱花钱。”沈大富大概能猜到钢笔的价值。</br> 他用过陈支书的15元的英雄牌金笔,而这支钢笔明显比英雄金笔好用。</br> “爹,我给你买钢笔,怎么能是乱花钱呢?”沈东升搂着老爹的肩膀坐下。</br> “你这孩子,没大没小的。”沈大富心里美滋滋,倒也喜欢儿子跟自己亲昵。</br> 他继续把玩钢笔,忽然看见钢笔尖上的parker英文:“东升。这是哪国的字?”</br> 沈东升挠挠头,笑着说道:“管他呢,咱们用的是钢笔,不要在意细节。”</br> 沈大富哆里哆嗦,把钢笔插进左胸的口袋里,就觉得这支笔有千斤重。</br> 别人还吃不饱肚子呢,他就用上外国钢笔,总觉得很不真实。</br> “爹,站起来让我看看。”沈东升拉他起来,欣赏老爹的英姿。</br> 一身65式军装和军鞋,口袋里插着钢笔,典型的60年代的干部打扮。</br> 沈大富眉开眼笑,以前为了生存去黑市卖血,现在都用上钢笔了。</br> 心说道:“收留东升三兄妹,就是我这辈子做得最对的一件事。”</br> 突然,他有些紧张:“笔尖上是资本主义的字吧,万一被人发现……”</br> “爹,别人要是上纲上线,你就这么跟他们说。”沈东升早就准备好说辞。</br> 笑着说道:“你这是批判性使用,以深入了解资本主义的弊端,在狭窄的纸张上,批判资本主义的狭隘性。”</br> “噗……”沈大富直接笑喷:“你,你这孩子,大队支书应该让你当。”</br> 这时,沈东升听见有人喊叫,回头看见一头黑猪在田间小路上狂奔。</br> 后面跟着几道人影,他们一边大声嚷嚷着,一边追赶受惊的黑猪。</br> 社员们都不干活了,纷纷站起来看热闹,这样的趣事儿难得一见。</br> 有人大声喊话:“东升,大富哥,截住那头猪,截住那头猪……”</br> 大黑猪已经靠近,沈东升撒腿去堵猪的去路,黑猪扭头就跑进了麦田中。
三月,初春。</br>南凰洲东部,一隅。</br>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br>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br>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br>,。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br>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br>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br>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br>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br>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br>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br>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br>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br>那里,趴着一道身影。</br>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br>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br>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br>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br>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br>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br>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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