沪市,公共租界,淮阳北路一幢民房内。</br> 红党苏浙两区情报组组长胡云卿跟沪市劳工会负责人潘翰年面对面坐着。</br> 两人的模样都像是霜打的茄子一般,萎靡不振。</br> 由于叛徒吴福的出卖,沪市地下交通站受到了毁灭性的打击。</br> 吴福是交通站的主要领导之一,他手里掌握着一份联络员的名单。</br> 他被七十六号抓了之后,几乎没用多久就把名单交了出去。</br> 这也导致七十六号在短短两天时间内连续逮捕了十一位同志。</br> 整个情报网络瞬间瘫痪。</br> 可以说,吴福的叛变是继1931年顾顺章叛变之后给红党造成损失最大的一次。</br> 不得已,胡云卿只能发布紧急行动指令,所有沪市交通站联络员紧急撤离,不在名单上的同志则就地休眠,等待唤醒指令。</br> “翰年同志,”胡云卿从怀里掏出一张检讨书递给潘翰年道:“吴福叛变这件事,我想我也需要承担一定的责任。”</br> “这几年我们在沪市潜伏的时间太长,也太顺利了。”</br> “导致我们丧失了基本的安全意识,我作为苏浙两区情报小组的负责人,绝对有不可推卸的责任。”</br> “这是我的检讨书,您替我交给组织,要是组织上有任何对我的处罚,我也欣然接受。”</br> 潘翰年接过检讨书,拍了拍胡云卿的肩膀道:“云卿同志,你也不要有这么大的压力。”</br> “吴福这种叛徒根本不配成为我们的同志,你不需要因为他而对自己的工作产生怀疑,”</br> 胡云卿脸色稍缓,但仍旧固执的说道:“翰年同志,这一次事件过后,如果组织上认为我不适合领导苏浙两区的情报小组,我也会协助新来的同志尽快掌握这里的情报工作。”</br> “诶,云卿同志,你不要有情绪嘛。”潘翰年道:“组织上对你的工作能力还是很肯定的。”</br> “而且,当前形势如此之严峻,也不是你撂挑子不干的时候。”</br> “我们当前主要工作就是保护各级同志们的安全。”</br> “其次就是要小心甄别,我们队伍里会不会还有吴福这种人。”</br> “对了,还有一个情况我要向你核实一下。”</br> 胡云卿正色道:“有什么问题你说。”</br> 潘翰年道:“吴福同志曾经跟麒麟同志有过联系,这一次七十六号的抓捕行动,他所掌握的名单上的人都被抓的差不多了。”</br> “可是,七十六号却没对麒麟下手。”</br> “组织上想清楚,麒麟同志会不会有问题。”</br> 胡云卿皱了皱眉头,思忖半晌道:“以我对麒麟同志的了解,她的信仰非常坚定,绝对不会有问题。”</br> “那你怎么解释,她到现在还没有被捕。”潘翰年道:“七十六号不可能放着一条大鱼不抓,”</br> “云卿同志,我希望你能确定麒麟同志真的没有问题。”</br> “毕竟她可是少数知道你身份的情报人员之一,要是她也出现了问题,我担心会危及到你的安全。”</br> 胡云卿沉默半晌道:“我倒是有一个大胆的推测。”</br> “之前麒麟接触那个运输部长陈阳的时候故意把行踪泄露给七十六号,让七十六号上门抓人。”</br> “你说,会不会是因为这件事,七十六号投鼠忌器,误以为麒麟是陈部长的人,所以,不敢动手?”</br> 潘翰年愣了一愣,狐疑道:“云卿同志,你觉得这种事情可能嘛?”</br> 胡云卿认真道:“这个运输部长陈阳的背景十分深厚,七十六号也要受他辖制。”</br> “最关键的是,麒麟是小通桥的客户,七十六号抓了她就等于得罪了自己的上司。”</br> “我觉得也只有这个理由才能解释,麒麟为什么到现在都安然无恙。”</br> “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是,麒麟从港岛返回之后,她的资料已经封存,不再是情报组的成员。”</br> “吴福把她供出来,并没有证据,准确来说,麒麟当初只是作为一个联络员,从他手里接收过几次情报。”</br> “他们并没有正式见过面,地下交通站的联络人员名单里面也没有麒麟的名字。”</br> “或许连吴福自己都不知道麒麟是我的联络人。”</br> “只是把她当成了一个普通联络员。”</br> “可能七十六号的人也以为麒麟是个无关紧要的小角色。”</br> 潘翰年微微颔首,胡云卿说的理由听起来有些不大靠谱,但这的确是解释麒麟到现在没被抓的唯一理由。</br> 要是吴福知道麒麟接手的情报是要转交给胡云卿的,估计麒麟早就被抓了。</br> 潘翰年道:“云卿同志,我会把你的意见转达给上级。”</br> “不过,为了你的安全,麒麟同志必须暂时离开沪市,接下来组织上对于叛徒吴福有针对性的行动。”</br> “我们不能因为这些不可控的因素影响行动。”</br> 胡云卿沉默半晌道:“好吧,我跟南洋侨民商会的马副会长商量一下,把麒麟调去港岛那边待一段时间。”</br> “如果未来还需要她为组织上贡献,我再把她调回来。”</br> 潘翰年点了点头道:“那就先这样,云卿同志,现在外面形势非常严峻,你要小心自己的安全,宜春茶楼就先不要去了。”</br> “如果组织上有什么新的任务指示,我会用紧急联系密码约你到安全屋见面。”</br> “保重,我先走了。”</br> “保重,再见...”</br> 沪市,梅花楼,联合运输部办公室。</br> “部长,代号为红色恐怖的行动从九月十六号早上七点开始到现在,已经取得了卓越的成绩。”</br> 办公室内,李群炫耀般的对着陈阳侃侃而谈。</br> "从九月十六号开始,七十六号特工小组有计划的突袭了红党在沪市的四个联络点,七个办事处,”</br> “前前后后抓到交通站主要联络人员十一名,其余协助或参与红党各种行动的人员多达四十余人。”</br> “此次行动也彻底拔除了红党在沪市的情报网络,目前,我们正在抓紧时间审讯,希望能获得更多有用的资料,进一步扩大战果。”
三月,初春。</br>南凰洲东部,一隅。</br>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br>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br>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br>,。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br>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br>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br>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br>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br>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br>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br>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br>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br>那里,趴着一道身影。</br>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br>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br>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br>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br>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br>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br>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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