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周寒之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的事情了。</br> 我跟吴凌前脚刚进办公室，林西西后脚就跟了进来，见吴凌坐在办公桌前生闷气，她假模假式道：“吴凌姐，我知道你现在有点儿生气，但刚才的情形你也看到了，如果我不出面，寒之肯定不会松口的。”</br> 吴凌冷笑一声，讥讽道：“是是是，《物语》能走到今天，全靠林经理一人支撑，不然我跟絮絮这会还在外面喝西北风呢。”</br> “吴凌姐你这么说就折煞我了，但事已至此，我们是不是要想一想下一步该怎么做？”</br> 吴凌捏住签字笔，抵了下后牙槽，问：“依林经理的意思，我们下一步应该做什么？”</br> 林西西看看吴凌，又看看我，说，“既然采访人员已经定了，我们是不是尽快约杰克刘见面，毕竟夜长梦多嘛。”</br> 她就差把想出名几个字写在脸上了。</br> 也难怪小姑娘这么心急，《起步》的影响力放在那，无论是线下杂志还是线上直播，流量不可小觑，林西西哪怕只是去露个脸，也能甩同龄人一大截。</br> 见她这么着急，我点点头道：“林经理说得有道理，毕竟周总那边也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同意采访的，这样，我们等会就联系杰克刘，约在明天下午见面如何？”</br> 我话音刚落，吴凌已经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而林西西则一脸欣喜：“那就麻烦南絮姐了。”</br> “不过周总日理万机，明天下午他确定有时间吗？”</br> “没事儿，”林西西捋了捋头发，激动道，“寒之那边我会联系的，人肯定到场。”</br> “好，就这么敲定了。”</br> 眼看着小姑娘兴冲冲地离开，吴凌起身抹了抹口袋，一副犯了烟瘾的模样。</br> “别急，”我安慰她，“先坐下，听我说。”</br> 吴凌气呼呼地瞪了我一眼，往办公椅上一躺，有气无力道：“真没想到，绿茶还提纯了。”</br> “没关系，让她去。”</br> “凭什么？”吴凌抬高嗓门，盯着办公室门道：“曾智明显是想举荐你，她倒好，当了几天负责人，自己几斤几两都分不清了。”</br> 我翘起嘴角道：“你当杰克刘是吃干饭的？什么阿猫阿狗都能上他的采访？”</br> 吴凌闻言坐直身子，小声道：“可他和周寒之是故友，到时候不得卖他个面子啊？”</br> “我看未必，”我否决了这个说法，解释道，“杰克刘和凯瑟琳是外派过来的，他能在短短两年走到今天这个位置，靠的就是真才实学，他跟周寒之是有校友情谊在，但不会拿自己的前途堵，而且……”</br> 我说到这里顿了顿，笑着说，“我们还有第二张牌。”</br> “谁？”</br> “章家贞。”</br> 吴凌忍不住翻了个大白眼，说，“你忘了上次她是怎么整我们的？”</br> “我当然记得，但敌人有时候也能成为朋友，”我想着那日在酒吧，姚春对着章家贞傲慢无礼的样子，说，“不想当主编的编辑不是好帮手，章家贞屈居在姚春这种人渣手下，必然是不甘的，她好歹也是章家小姐，但凡有机会能挤掉姚春，她一定会出手。”</br> “但你别忘了，我们有私仇。”</br> “不影响，”我平静地开口，“实在不行，我们不是还有录音笔吗？”</br> “不是说那天录音笔压根没电吗？”</br> 我看着吴凌，笑而不语。</br> “你要炸她？”吴凌一脸坏笑，“好啊絮絮，你现在厉害了。”</br> “章家贞交给我，你去约杰克刘，”我言辞果断，“林西西有件事说得对，采访的事不宜拖太久，得立即推进。”</br> 吴凌高兴地搂住我：“好絮絮，还好有你，刚才可把人家气坏了。”</br> 翌日一早，我跟章家贞在一家位置偏僻的咖啡厅见面。</br> 见到我，她并没有拿出富家小姐的那一套，只是说话的语气傲慢了些：“不知道孟小姐找我有什么事？”</br> 我喜欢这种开门见山，也就没跟她绕弯子，回应道：“如你所知，我们跟杰克刘已经搭上线了，下午我跟吴总会去《起步》开会，吴总已经跟杰克刘推荐了你。”</br> 章家贞平静的面孔上闪过一抹诧异：“我们似乎不是相互扶持的关系，说吧，要我做什么？”</br> 我将林西西的照片拿出来，说，“开会时，问她几个专业性问题。”</br> 章家贞狐疑地看了我一眼，问：“就这么简单？”</br> 我点点头：“是，就这么简单。”</br> “那我能得到什么好处？”</br> “吴总会跟杰克刘推荐你作为《物语》采访的负责人，之后游戏影响力上来，你则会成为整个编辑部的热门人物，”我抿了口咖啡，淡定道，“在姚春之上。”</br> 章家贞静静地看着我，没立即做回应，但细长的眸子里已经闪过了一抹心动。</br> “游戏还未发布，孟小姐未免太自信了些？”</br> “当然这个机会吴总也可以给姚春，”我平静地开口，“但你应该清楚，一旦姚春拿到了这个光环，你在起步将永远屈居在他之下，章小姐是进步女性，我相信你肯定不乐意看到这种局面。”</br> 好一会，章家贞都没多说一句话，我也不急，慢慢地喝着咖啡，直到听到她的叹息声。</br>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当初我只见了你一面却会对你印象深刻了，”章家贞盯着我，说，“你这张脸，乍一看没有攻击性，甚至给人一种柔弱想要被保护的错觉，可你的这双眼……”</br> 四目相撞，章家贞平静道：“藏着锋利。”</br> “章小姐过奖了，不过是混口饭吃。”</br> “吴凌有你这样的助力，不会混很差。”</br> “是吴总提携我。”</br> “好，我同意合作，”章家贞下定决心道，“但孟小姐你记住，我们能合作，只是因为我们达成了利益共识，我跟吴凌的恩怨，还没有了。”</br> 我疑惑地看着章家贞，说，“冒昧地问一句啊，吴总是怎么得罪章小姐了？”</br> “呵，她不安分。”章家贞不愿多说，“下午的会议我会履行诺言，但你们要是敢耍花招……”</br> “不会，”我伸出手，“互利共赢，才是我们的原则。”</br> 午饭后，我跟吴凌在公司碰面，提到合作，吴凌摩拳擦掌，但提到她跟章家贞的恩怨，她也是一头雾水。</br> “不是，我哪里不安分了？”吴凌翻了个大白眼，思索片刻后道：“她该不会因为那个穷画家记恨我吧？”</br> “什么穷画家？”</br> “哎呀，就是章家贞暗恋对象啊，不过这画家是假把式，装文艺青年，被我发现后怼了两句，这也叫不安分了？”</br> 我琢磨着这里面应该还有事。</br> “不管那些了，马上就要跟杰克刘开会了，先干正事。”</br> 下午三点，我，吴凌，林西西还有周寒之出现在了《起步》杂志的会议室，跟我们会面的是杰克刘和章家贞以及另外两名工作人员。</br> 一行人围在会议桌前，杰克刘看着坐在周寒之身侧的林西西，感叹道：“没想到林小姐年纪轻轻就有如此成就，寒之真是好眼光。”</br> 林西西温柔地看了眼周寒之，谦虚道：“刘经理过奖了。”</br> 这时坐在一旁的章家贞打开了话匣子，说，“既然采访的人员已经定了周总和林小姐，那么我想冒昧地问林小姐几个问题。”</br> 林西西眨了眨杏眸，笑着说，“章主编请讲。”</br> “我听说这款游戏的设计和开发者是孟小姐，林小姐不过是中间加入开发行列的，是这么回事吗？”</br> 林西西神色一顿，紧接着便回应道：“章主编消息挺灵通的，但我是一开始就加入《物语》的开发中，后期也是南絮姐觉得我有能力独当一面了，才任命我为项目负责人的，其中我也提过不少建设性意见呢。”</br> 章家贞嘴角勾起，笑着问：“那请问林小姐都提了哪些建设性意见呢？”</br> 林西西没想到章家贞会继续追问，捏了捏衣角后，说，“比如，游戏的界面配色啊，游戏环节，还有一些细节。”</br> “是吗？但我听说试玩时被玩家吐槽最多的，也是你提议的粉红色界面，”章家贞言辞犀利，“不知道林小姐有使用版本控制系统吗？”</br> “啊？”</br> “你对游戏音效设计熟悉吗？《物语》中哪些音效你觉得比较满意？”</br> “你参与的游戏故事情节有哪部分？能具体说说吗？”</br> 章家贞连续三个问题像炸弹一样抛给林西西，其实也不算刁钻，算是游戏研发中比较常见的问题，但对于林西西而言，还是太难了。</br> 眼看着她语塞，吴凌开口道：“章主编的问题太专业了，还是让我们孟经理来回答吧。”</br> 事实上这些问题的答案我在路上有跟吴凌提过，但我没想到她会把机会让给我。</br> 章家贞瞄了吴凌一眼，又看向我，说，“孟经理，你来说。”</br> 我花了两分钟时间讲了《物语》的来龙去脉，章家贞听完频频点头，连坐在一旁的杰克刘也露出了赞赏的目光。</br> 我知道，我的计划已经成功了。</br> 会议到收尾时，杰克刘让助手拿了《起步》杂志的纪念版送给我们，并感叹道：“说起来，我们的杂志办到现在水准，是多少前辈和同僚共同努力才有的结果，所以这次我们也是格外重视跟诸位的合作。”</br> 一直沉默的周寒之终于出声：“接下来怎么安排？”</br> “是这样的，我们非常重视跟《物语》的合作，所以不会只局限于期刊杂志，更会在我们的直播间进行现场采访，”杰克刘说到这，看看周寒之，又看看我，说，“我们粉丝很多都是职业玩家，到了提问环节，问题可能会有些刁钻，因此我觉得，跟寒之你一起合作采访的人选，换成孟经理这种专业人士更合适，你觉得呢？”
三月，初春。</br>南凰洲东部，一隅。</br>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br>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br>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br>，。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br>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br>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br>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br>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br>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br>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br>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br>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br>那里，趴着一道身影。</br>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br>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br>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br>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br>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br>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br>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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