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奥父母牺牲那年,李奥还没上初中。</br> 烈士子女这个名头,除了让李奥收获了周遭人的同情,老实说,没什么用处。</br> 一个半大孩子,父母没了。</br> 什么荣誉,什么光辉。</br> 统统都是没用的。</br> 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吗?</br> 虽然自私,但却是事实。</br> 他是别人的英雄,可我不想让他当英雄,我只想让他活着。</br> 李父和李母刚去世的那段时间,李奥的姑妈接他去家里住了一段时间。</br> 姑妈是真心疼他。</br> 可姑父是个小人。</br> 李奥刚在他那里住了一个星期,他就开始变着法地问李父和李母留下来的存款和抚恤金。</br> “李奥,你爸妈给你留下不少钱吧?”</br> “那么多钱,你一个儿子自己存着,能保险吗?”</br> “姑父不是想要你的钱啊,姑父是怕你年龄太小乱花,等你长大需要用钱的地方多了去了。”</br> “这样,你回头看看你爸妈一共给你留下多少钱,还有抚恤金什么的,一起交给你姑姑,让你姑姑替你保管。”</br> 听到姑父的话,李奥埋头吃饭,一言不发。</br> 见他不说话,男人抬脚踹向坐在他身边女人的座椅,冷笑说,“瞧见没,我跟你说什么了,养不熟的白眼狼。”</br> 女人,“你别当着孩子的面说这些。”</br> 女人身下椅子被踹得歪歪扭扭,强稳着平衡给李奥夹菜,“别听你姑父乱说,他跟你开玩笑的。”</br> 女人话落,男人似笑非笑继续开口,“开玩笑?是,我确实是开玩笑的,不过李林,咱们家这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多一个人就多张嘴,你还不上班,你告诉我,怎么养突然多出来的这个人?要不别让你儿子念书?节约点钱?”</br> 男人说完,坐在一旁比李奥小两岁的男孩儿开始闹,“不要,凭什么不让我上学,凭什么拿我的上学钱养他啊,他爸妈死了不能养他,就让他也去死啊……”</br> 男孩骂骂咧咧,嘴里说出的话恶毒无比。</br> 听到男孩的话,李奥脸色瞬间煞白。</br> 一旁的女人见状,倏地起身在自家儿子脸上就是一巴掌,“你说什么混账话呢!跟你哥道歉!”</br> 男孩挨了打嚎啕大哭,边用袖子抹眼泪鼻涕边说,“我不道歉,我凭什么跟他道歉,我没说错,我爸说得对,他就是你带来的拖油瓶……”</br> ……</br> 这顿饭过后,当天晚上,李奥就消失了。</br> 女人找到他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三点。</br> 两人在李父和李母的墓碑前抱着大哭。</br> 女人说,“李奥,你放心,姑姑就是要饭,也不会不管你。”</br> 李奥在女人怀里懂事摇头,“姑姑,你别管我了,我一个人也能过得很好。”</br> 女人,“你一个孩子,我不管你,你怎么办!!”</br> 李奥,“姑姑,我没事的,你听我的。”</br> ……</br> 李奥到底再没回姑妈家。</br> 从那天开始,他就一个人生活。</br> 不会做饭,就学着做。</br> 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睡觉,一个人守着李父和李母留下来的空空荡荡的家。</br> 一次他下午放学回来忘了带钥匙,人靠坐在房门口,没打电话喊开锁公司,低头埋进手臂里,回家后第一次,哭得上气不接下气。</br> 就在他哭得快晕厥时,手臂被人戳了戳。</br> 一开始李奥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后来发现不是。</br> 等他抬头,就看到了蹲在他跟前一瞬不瞬看他的李芮。</br> “吃糖吗?”</br> 李芮边问,边掏出一个棒棒糖递到他面前。</br> 李奥没接,一身的颓唐挫败。</br> 李芮,“西瓜味儿的,特别甜。”</br> 李芮话落,也不管李奥的想法,自顾自的拆开棒棒糖包装纸,把棒棒糖递到了他嘴前。</br> 李奥薄唇被抵着,哑声开口,“李……”</br> 两人是邻居,从小一起长大。</br> 虽然男孩跟女人不经常也一起玩,但也算得上是熟人。</br> 李奥开口,那声‘李芮’还没喊出口,嘴里就被塞了一根棒棒糖。</br> 西瓜味儿的棒棒糖在嘴里蔓延开来。</br> 味蕾都染了甜。</br> 与其同时,李芮往他跟前凑,唇角漾笑问,“甜吗?”</br> 李奥声音嘶哑,“嗯。”</br> 李芮,“吃甜的东西会心情好。”</br> 李奥,“谢谢。”</br> 李奥话毕,李芮没说话,而是摘下自己身上的书包紧挨着他坐下。</br> 两人并排而坐,李芮往他身边靠靠,柔声开口,“李奥,叔叔阿姨是英雄,他们在那次火灾中挽救了十三个家庭,一共四十一个人,其中还有一人是孕妇。”</br> 再次提到父母,李奥泪如雨下。</br> 李芮,“我知道你很难受,不单单你难受,连我都很难受,你恐怕不知道,我妈在家里都好多次偷偷抹眼泪。”biqubao.com</br> 李奥埋头进臂弯再次抽噎。</br> 李芮,“李奥,你想哭就哭出来吧,发泄出来,是好的。”</br> 李芮说完,李奥哭出声。</br> 李奥哭声回荡在楼道,李芮抿着唇在他身边静静陪着。</br> 在李奥哭了差不多十多分钟的时候,李芮身子侧了侧,伸手抱住了他。</br> 李奥突然被抱住,身子一顿。</br> 李芮下颚抵在他手臂上,轻声安抚,“李奥,以后我就是你的家人,我会一直陪着你的……”</br> 李奥,“……”</br> 两人相拥,午后黄昏,在两人身上镀上一层温暖的余晖。</br> 李芮碎碎念,在李奥耳边一声接着一声说着温柔温暖的话。</br> 李奥听着,忘了哭,脸颊和耳朵变得通红。</br> 小小的人儿,这个时候自然没什么其他心思,但到底也知道了男女有别。</br> 就在李奥整个人红温不知所措时,头顶响起一道中年女人声音,“李芮,李奥……”</br> 女人话落,李芮和李奥齐齐抬头。</br> 来人是李芮的母亲。</br> 李母是个外刚内柔的人,北方女人,看似大大咧咧,实际上心思细腻。</br> 李母先是蹲下身子帮李奥擦干眼泪,然后用手揉他的头发,挑动唇角说,“李奥,你在你姑姑家发生的事阿姨今天才知道,阿姨有个小想法,不知道你会不会同意……”</br> 李奥看着李母不说话。</br> 李母唇角弯笑,继续说,“以后在阿姨家生活好不好,阿姨和叔叔照顾你。”</br> 李奥,“阿姨……”</br> 李母,“你别急着拒绝,试试,好吗?”
三月,初春。</br>南凰洲东部,一隅。</br>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br>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br>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br>,。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br>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br>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br>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br>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br>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br>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br>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br>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br>那里,趴着一道身影。</br>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br>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br>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br>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br>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br>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br>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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