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中午时分。</br> 一辆来自龙市的黑色商务车,从高速公路上飞驰而过。</br> 耿浩单手把着方向盘,目光散漫的瞥了一眼坐在副驾驶的江宇,脸上写满了轻蔑之意,江宇的身份和来历他是清楚的,作为跟在刘宁身边许久的助理,龙市内大大小小的事情,他都有所耳闻。</br> 虽然也听过关于江宇的故事,但打心里他始终是瞧不上的。</br> 原因非常的简单,在耿浩看来,一个没势力没背景的劳改犯,能摇身一变成为市长秘书身边的红人,甚至是能巴结上龙市当地有名的商业望族,无非就是靠着一点实力和花言巧语罢了。</br> 跟他这种拥有京市本地户口的满旗后裔相比,简直是不值一提。</br> “江宇,等到了省城,见到章元生之后,你可得注意言行,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你心里得有点数。”</br> 耿浩轻踩油门,满嘴官腔,颇有一种领导的姿态,而后又道:“这章元生我在京市工作的时候就认识,他的背景可不只是表面上看到的那么简单,他的已故亡妻,可是军部某位大佬的女儿。”</br> “不然的话,就凭他目前的状况,想出手平息徐家的怒火,也是非常困难的。”</br> 看了一眼耿浩,江宇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默默的点了点头,随后耿浩便不再搭理江宇,此刻的他已经完全把江宇当成了一个边缘人物,对于刘宁派遣他陪同江宇去面见章元生,也只是当成了上面对他个人的一种考验。</br> 至始至终,他都没把江宇当回事。</br> “算了,到时候你还是别说话了,看我的眼色行事即可。”</br> 说到这里,耿浩不禁摆起了架子,言语轻蔑的笑道:“这种层面的人物像是你这种小角色,是根本没机会接触到的,到时候好好看就行,看在刘宁的面子上,我肯定会帮你把事摆平的。”</br> “别愁眉苦脸的了,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好好想想,从此以后该怎么谢我。”</br> 这话说得江宇都忍不住想乐,在他的眼里,这耿浩完全就是把他当成了小弟来看待,不过奈何耿浩也没说什么过分的话,江宇便也不好说些什么,就只是笑着点了点头,顺着耿浩的意思就答应了下来。</br> 随着车速的加快,一个小时后,二人就开车下了高速,一路顺利的来到了省城的“秋山墓园”!</br> 今日的墓园格外热闹,刚进入墓区,江宇便看到了无数辆公家和私家的轿车停靠在道路两旁,那车牌号随便摘一个下来,放到任何一个地级城市,那都是傲眼的存在。</br> 由此可见,章元生的身份和地位,在这帮商人和官员的眼里,是何等的重要和恐怖。</br> “就在墓园的最上面,咱快点去吧,别到时候连祭拜的人群都挤不进去。”</br> 耿浩说完,便叫上江宇快速跟他朝着墓园上顶小跑而去,一路上纸钱厚积如雪,在这深秋的时节里,构画出了一道别类的“冬景”,哀乐随风奏响,离着老远都能听到墓园山顶上传来的阵阵哭声。</br> 来到最上面,江宇完全被眼前的景象给震撼到了。</br> 人山人海,所有人都身着素服,全部跪在地上,朝着一尊巨大的墓碑恸哭不已,而在人群的最前方跪着的,便是江宇此行要找的章元生,就看他一身黑色西装,灰白的头发杂乱无比,布满沟壑的脸上,更是写满了悲痛之情。</br> 抚摸着墓碑,章元生老泪纵横的哭道:“玲儿啊,爸错了,要是早知道你会遭此横祸,爸说什么也不会离开你半步的,再给我一次机会,爸什么都不要,爸就要你健健康康的活着!!”</br> “我的女儿啊!玲儿啊!”</br> 一声悲哭,听得人是肝肠寸断。</br> 周围同来祭拜的人群,也全部都发出了一声喊:“章先生节哀!”</br> 声势浩大,引得山地都跟着轻轻的颤了两颤,凝视着这一场面,江宇心里不禁感叹道,什么奥斯卡影帝,在这帮人面前都只有跪倒的份,这些人的演技都已经不能用精彩来形容了。</br> 若是换做一个不明情况的人来看,还以为那死的是他们的女儿呢。</br> 这时,耿浩碰了碰江宇的手臂,说道:“这章元生也是够可怜的,早年丧妻,中年丧女,到头来权势和地位都有了,可惜身边却是再无一人可供他倾诉真情。”</br> “别傻站着了,你跟我过来,我们到前面去,也好好地哭上那么一场!”</br> 耿浩严肃道:“哭会吧?哭的越大声越悲惨,到时候就越能在章元生的面前好说话。”</br> 不等江宇开口,耿浩便拽着他来到了前面,由于当前来祭拜的人数太多,章元生也并未对突然出现在自己身后的江宇二人所感到诧异,仍旧沉浸在巨大的悲痛之中,无法自拔。</br> 就在耿浩准备强拽着江宇,一同跪下好好地哭上那么一场的时候,江宇却突然愣住了。</br> 凝视着面前的坟墓,江宇的眼神中闪过了一抹惊讶,稍作镇定过后,仍然难掩心中的惊讶,丝毫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事实真相,正在江宇犹豫要不要把自己所感受到的事情说出来的时候。</br> 没成想,章元生却发话了。</br> “耿浩?你什么时候过来的?”</br> 悲伤未消,章元生的话语里还夹杂着些许颤音,见到对方认出了自己,耿浩也是赶忙回道:“章叔,我这是路过省城,顺带听说今天是玲儿的忌日,我就和我朋友特来祭拜一下。”</br> “人死不能复生,玲儿都走了一年多,相信她在天之灵,也不想看到您这样子。”</br> 被耿浩这么一劝,章元生轻点了点头,随即便把目光看向了江宇,见江宇面容和善,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阳刚之气,倒也给他留下了挺不错的印象。</br> 可就当话题要就此打住的时候,江宇却忍不住道出了一件令在场所有人都为之震惊的消息。</br> 江宇往前一步,随即躬身道:“章先生,恕我直言,您哭的恐怕不是您的女儿!”</br> 章元生刚刚平静下来的心情,瞬间就被江宇这一番话给击碎了,只看他猛然起身,两只眼睛瞪得老大,一手抓住江宇的衣领不停的问道:“你说的这话是什么意思?”</br> 见对方不解,江宇也是不吐不快了,直接就把真相给说了出来。</br> “章先生,这坟里埋着的不是您女儿的尸体,而是不知从何而来的男尸。”</br> 此话一出,引得周围人全部都变了脸色,一个个睁大了双眼,丝毫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话语,尤其是耿浩,在听到江宇说的这番话后,整个人差点没两眼一抹黑,直接死过去。</br> 这什么场合?</br> 不要命了,竟然敢说这种话?!</br> 耿浩气的是捶胸顿足,他做梦也想不到,江宇竟然敢这么跟章元生说话,而且还是说这种不着边际的胡话!</br> 眼下,所有人都忍不住在心里对江宇品头论足了起来,这话太过于可怕了,可怕到连听得人都泛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就更不用提作为当事人的章元生了。</br> 只见他脸色沉重无比,表情好似要杀人一般的看向了江宇,说道:“你个疯子,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这是我的女儿,这是我最宝贝的女儿,你再敢胡言乱语,信不信我杀了你!”</br> “耿浩,这就是你的朋友?”</br> 在这种强烈的刺激之下,章元生也忘记了自己的身份,从嘴里吐出的话也是没有了以往的稳重。</br> 这一刻,耿浩只感觉一阵天旋地转,咬牙切齿的看着江宇,那拳头捏的是啪啪作响。</br> 就现在而言,他压根就不信江宇说的话,要是江宇说什么章元生哪里生病,他倒是能信,毕竟江宇会医术这一消息,他是清楚的,可是现在他竟然说坟里埋着的不是章元生的亲生女儿。</br> 那这可就有点太滑稽了!</br> 耿浩脸色阴沉无比,怒斥道:“江宇你给我滚蛋,这里不是你胡言乱语的地方,从现在开始我和你没有一点关系,真是我瞎了眼带你过来,赶紧滚!”</br> “章叔你别生气,他这小子就是脑子不好使,你千万别往心里去。”</br> 不给章元生说话的机会,江宇无奈的摇了摇头,表示道:“我绝对不是胡说,我是有根据的,而且章先生我就问你一句话,我江宇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跟你撒这个谎言,就为了当一个现眼包,我图什么啊?”</br> 眼看耿浩上去就要强行拽着江宇离开,但令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章元生却出手阻拦了耿浩。
三月,初春。</br>南凰洲东部,一隅。</br>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br>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br>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br>,。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br>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br>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br>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br>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br>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br>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br>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br>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br>那里,趴着一道身影。</br>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br>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br>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br>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br>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br>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br>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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