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承坤神色捉摸不透,一双眼眸深深凝着夏席月离去的方向。</br> 方才的话,他都听到了。</br> “坤儿!你听见没有!她居然厚颜无耻的说自己是公主!”</br> 柔妃急了,后知后觉的才感觉到害怕,指甲深陷采薇的胳膊里浑然不觉,声音中都带上了几分颤抖。</br> “堂堂公主怎么可能会流落西陵,这怎么可能?”</br> 战承坤转过头来,情绪比柔妃稳定不少,“母妃,难道你忘了吗?东顺公主幼时走失过,容卿也只是后来找回来的而已。”</br> 柔妃惊叫一声,改为抓住战承坤胳膊,“如果她真是公主,怎么到现在才说?为什么不早告诉你?”</br> “她要是公主,不早就搬出这样的靠山了,能等到现在?”</br> “如果她要是公主,怎么能容忍我们母子俩欺负成这样?”</br> 战承坤被她最后一句话刺痛,目光之中亦是情绪复杂,理智也逐渐回笼:</br> “是与不是,事实已经摆在眼前了。”</br> 他不知道夏席月为什么不告诉自己真实的身份,也不知道夏席月为什么隐瞒身份嫁给他。</br> 只知道,如果她真是,那么一切,也并非没有转圜余地。</br> 至少……他的婚事是同东顺公主定下的。</br> 这样,他们未来起码还有机会。</br> 现在更重要的是……</br> 战承坤转过头,脸上带了几分厉色,“母妃,你给夏席月的宫装上做了手脚?儿臣不是告诉过你,不要再做这些小动作!”</br> 柔妃脸上的心虚一闪而过,振振有词起来,“她如今不是好好的?又没有出事!”</br> 原本她还在纳闷,夏席月今天怎么没有出丑!</br> 现在想想,倒也有几分后怕。</br> 战承坤面对这样的柔妃,只觉得无奈,“母妃,如果她是公主,你今天做的事追究起来,父皇不会放过你的。”</br> “她怎么可能是!”柔妃立马自欺欺人反驳着。</br> ……</br> 夏席月扶着东顺皇后到床榻上睡下,又细细给东顺皇后把了脉,“情绪过激,需要好好休息,我待会写一个方子,服下安神静气……”</br> 东顺皇后一眨不眨的盯着她小脸,半点舍不得移开。</br> 一抬头,两人视线就撞到了一处。</br> 东顺皇后眼眶再度湿润,抬手欲抚上她脸颊,又有些情怯,迟迟没有动作。</br> 如今看来,这眉眼,她早该有所发现才是!</br> 可怜她的女儿,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都没有发现,还被人欺负了去!</br> 东顺皇后满心的懊悔和恨意,眼泪一滴一滴落了下来。</br> 夏席月心底同样不好受,血缘关系有时候真的很神奇。</br> 她在东顺皇后身上感受到了一股浓浓的爱护之情。</br> 那是前世,自己的父母都没有给过自己的。</br> 只是东顺皇后今天经历了大起大落,不宜再这么伤心下去了。</br> 夏席月主动握住她的手放回被子里,掖好被角,“皇后还是好好休息,免得大殿下担心挂念。”</br> 东顺皇后小心翼翼开口:“月儿……你能不能陪着我?”</br> 夏席月听出了她口中的卑微和祈求,鼻尖一酸,点点头,“好,我陪着你,保证你一醒来就能看到我。”</br> 听到这句话,东顺皇后顿时心满意足起来。</br> 今晚景仁帝还有寿宴,这样的大场合,原本东顺皇后是无所谓的。</br> 只是现在,她要养精蓄锐起来,到时候亲自带着自己的女儿,不能叫任何人小看了去!</br> 思及此,东顺皇后闭上眼睛,今天也耗费了不少精力,很快就睡了过去。</br> 偏殿。</br> 容澈和战泓景两人相对而立。</br> 就算这里是容澈的住处,战泓景依旧是随心所欲坐了下来。</br> 双腿交叠,姿态闲适,漫不经心中压迫感十足,“殿下,你失约了。”</br> 原本他今天的计划都已经告诉了容澈,若不是顾念他们之间割舍不断的亲情血脉。</br> 他何时耐心这么好了?还会跟人解释。</br> 只是容澈并未像说得那样护着夏席月,若今日不是他多做了一手准备,让流影引来了东顺皇后,这恢复身份又要多一些波折。</br> 容澈并未觉得今天做得有什么不对,“当时情形你也看见了,若是本殿下不出声,容卿便会被陛下视为不祥之人,下场凄惨。就算她不是我亲妹妹,朝夕共处这么多年,早就和妹妹一样了,我又怎么能见死不救?”</br> 战泓景眼底明晃晃的讥讽,“所以你就站在她那一边,不顾你亲妹妹的感受?”</br> 容澈面色冷淡,“没有,我自然要认回我的亲妹妹,我打算事后再和她解释……”</br> 且夏席月与他接触中,一直都算是温柔和善,容澈相信她会理解的。</br> 战泓景眼底玩味,笑容嘲讽的特明显,“殿下已经在一个假货之中选错了一次,如今又选错了一次,如果她不愿认你,本王觉得也是理所应当。”</br> 寻亲只为圆她一个心愿,并非所求靠山。</br> 虽然她什么都没有说,但战泓景也知道当时她定然是委屈的。</br> 容澈浑身狠狠一怔。</br> 他当时并没有想那么多,只是想着既然已经确认了,回头还有时间解释。</br> 可当时要是不帮着容卿,景仁帝那模样是不会留着容卿性命的。</br> 如今叫战泓景一针见血指出,容澈倒有些怀疑起来。</br> 难道他,这次真的做错了?</br> 夏席月从内殿中走出来,将这话听得分明。</br> 只是一张脸恍若无事般出来,冲战泓景明媚一笑。</br> 容澈见她出来,往常都是用另一种心情看待她,如今乍然发现自己的亲妹妹近在眼前。</br> 甚至有一种不能接受。</br> 可事实如此,不得不接受。</br> 再用兄长的姿态看过去,容澈竟有种手足无措的感觉。</br> 夏席月不缺少亲人间的爱,虽然夏将军夫妇死得早,但她一样感受到了那种关怀。</br> 至于容澈……若说没有期待是假的!</br> 有期待,期待落空便会有伤害。</br> 只是现在,夏席月已经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情,抢先一步开口道:“我给东顺皇后已经诊过脉了,身体没什么大碍,好生休息即可。”</br> 容澈眉心蹙起,已经带上了兄长管教的姿态:“你应当叫母后。”
三月,初春。</br>南凰洲东部,一隅。</br>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br>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br>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br>,。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br>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br>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br>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br>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br>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br>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br>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br>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br>那里,趴着一道身影。</br>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br>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br>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br>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br>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br>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br>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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