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夏席月坐在马背上,望着淮河一带的景象。</br> 这里房屋倒塌,尸横遍野,原本的美好家园早就被天灾人祸摧毁的不成样子。</br> 夏席月脸色难看,“这就是李尚书办的事。”</br> 连赈灾的银子都敢贪,实在是没良心!</br> 远远地,有人过来,仰着头眯着眸子打量道:“不知道两位是不是就是坤王和坤王妃?看起来好生般配。”</br> 战泓景似笑非笑,“好巧,两个都猜错。”</br> 男人脸色僵了一瞬间,不对啊!</br> 根据对方派来的消息,此次救治难民的是坤王夫妻,这两人居然不是?</br> 战泓景嗓音冷薄,“这位是陛下钦点救治难民的夏大夫,本殿下协同夏大夫一同救治难民。”</br> 男人神色尴尬,“原来是九殿下和夏大夫,失敬失敬,下官是这里的徐知府,也是这里的负责人。”</br> 夏席月懒得客套,直接开腔道:“还请知府大人给我分配一些人手,让我熬药救治难民。”</br> “这……”徐知府有些犹豫,“大家都知道这瘟疫凶险,不瞒二位说,下官这手底下也没多少人……”</br> 他自是不信这什么劳什子夏大夫的本事的。</br> 也不知道陛下从哪儿找的一个替死鬼,派来了淮河,竟然妄想救治瘟疫。</br> 简直可笑得慌。</br> 他虽嘴上说的客气,可眼底的敷衍却没逃过夏席月的眼。</br> 她微微蹙眉,毫不犹豫道:“那就有多少人算多少人!”</br> 现在是救人的时候,刻不容缓。</br> 来的路上,夏席月见到过那患了瘟疫还来不及等到救治,就死在路过的。</br> 连草席都没有。</br> 救人,根本容不得耽误。</br> 听她语气强硬,徐知府有些不屑道:“我看夏大夫年纪尚轻,恐怕还不知道瘟疫是个什么东西。下官却是两朝元老,曾亲历前朝爆发的瘟疫,死伤遍地,无药可治。下官劝夏大夫还是不要逞强的好。”</br> 正说着,有官兵来报,“回禀大人,我们已经准备好了,可以开始烧了。”</br> 徐知府点了点头,“好,本大人随你们一道。”</br> 夏席月忍不住插话道:“徐大人要去做什么?”</br> 徐知府头也不回道:“自然是去烧了患瘟疫的贱民。”</br> 夏席月胸口闪过愤怒,厉声道:“站住,你凭什么烧死他们?”</br> 徐知府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停下脚步转头道:“这些贱民,没有本事又得了疫病,不处理只会越来越扩大,难不成要本官与这些个贱民陪葬?”</br> 他这话说的理所应当。</br> 夏席月一时之间都不知道从哪里开始骂他。</br> 徐知府已经是不耐烦道:“下官会安排人带两位去休息,下官先走一步。”</br> 这样的人他见得多了,不过是来装装样子罢了。</br> 压根不会管这些贱民死活,徐知府就没打算放在心上。</br> 夏席月追上去,“我要和你们一起。”</br> 徐知府眼底闪过诧异,“下官劝夏大夫还是不要凑热闹的好。”</br> 他自己都懒得与患疫病的贱民待在一起,可若是不亲眼看着他们烧死又有些不放心。</br> 战泓景眼底掠过一抹玩味,语气透着股凌厉:“陛下都没下旨烧死难民,徐知府倒是自作聪明得很。”</br> 闻言,徐知府的脚下一顿。</br> 神色有些不自然。</br> 他这天高皇帝远的,怎么做还不是他说了算?</br> 真等到皇上派人来,早就迟了。</br> 他有什么错,不过是自救罢了!</br> 难民坑近在眼前,数十个难民被捆绑在一起,嘴巴都被堵了起来。</br> 有的脸上写满了绝望,有的还在痛苦挣扎的,还有的已经是昏出去了。</br> 旁边的官兵手持着火把。</br> 见徐知府来了,低头恭敬道:“大人,已经准备好了。”</br> 徐知府扬了扬手,一嗓子可以开始还没喊出口,手腕就被人牢牢抓住了。</br> 徐知府仰头看去,就见是战泓景身边的人。</br> 他脸色有些难看,质问道:“殿下这是什么意思?”</br> 夏席月被他的愚昧无知气到了,冷着脸直接道:“放了他们,我可以救治瘟疫。”</br> 徐知府还没说话,一旁的官兵就先好笑起来。</br> “说什么大话这是?”</br> “瘟疫可不是风寒!也不掂量自己几斤几两?”</br> “别耽误时间了,大人,只要您一声令下,这些贱民就不会传染给我们了!”</br> 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岂有临阵退缩的道理?</br> 徐知府咬了咬牙,直接道:“准备——”</br> “啊——!”一句话还没说话,徐知府的手腕便被硬生生的折断了。</br> 他瞪大着眼珠子看着眼前这个如同魔鬼般的男人。</br> 地煞看了一眼战泓景,见他点头才松开徐知府。</br> 徐知府龇牙咧嘴扶着手腕,额头冷汗滴落,再顾不得这些贱民,大声道:“快!快给本大人找大夫来!”</br> 他的这只手,可千万不能有事。</br> 夏席月走上前,淡声道:“只要徐大人放了这些难民,你的手,我会救治,保准能让你恢复如初。”</br> 徐知府忍痛恨恨瞪了她一眼,“想我放过这些难民?简直是做梦。”</br> 不放,他只是失去一只手!</br> 放了,失去的可是一条命!</br> 夏席月没找到这徐大人如此冥顽不灵。</br> 战泓景不多说一句废话,慵懒开嗓:“地煞。”</br> 地煞点头,就要上前,徐知府忍不住怒道:“你们几个都是废物吗?上啊!”</br> 身边的官兵看着地煞这副模样,都有些怵得慌。</br> 碍于徐知府吩咐,两股战战的上前道:“不许动徐大人!”</br> “站住!”</br> 地煞面无表情,步步逼近,随着他动作的逼近。</br> 对于这些狐假虎威根本没放在眼里。</br> 官兵们面对他的气势愈发有些害怕。</br> 徐大人一脸恨铁不成钢,咬着牙怒骂:“都是一群废物!平日里白养你们了!”</br> 没想到这些手下一个比一个的不顶事。</br> “徐大人,不如我们来打个赌如何?我有把握救治这些难民,只要救治成功,我返京也能在陛下面前替你美言几句。如果我没本事,那我甘愿任你处置?”夏席月一字一顿开口道。
三月,初春。</br>南凰洲东部,一隅。</br>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br>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br>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br>,。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br>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br>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br>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br>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br>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br>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br>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br>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br>那里,趴着一道身影。</br>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br>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br>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br>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br>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br>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br>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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