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惊凰再次醒来时，天才蒙蒙亮。</br> 只是床边，已经没有帝懿的身影。</br> 似乎昨夜的他并没有出现过。</br> 昨夜被他抱着，好像也只是一场梦。</br> 但低眸间，手臂的伤口被处理过。</br> 云惊凰看着那包裹着的纱布，微微皱眉。</br> 帝懿便是如此。</br> 即便喜欢她，即便和她在一起，但在他心中最重要的永远是正事、军事。</br> 无论何时，他都像是没有情感牵绊、不受任何情绪影响。</br> 若他没来，她还情绪稳定。</br> 他这一来又无声息的走，云惊凰总觉得心里乱糟糟的。</br> 难道往后一辈子……真的只有足够成长到钢铁般冷硬，才配留在帝懿身边？</br> 云惊凰起床洗漱，衣衫间忽然落下一个蓝色香囊。</br> 那是之前在南沧城，她感觉到有人盯着时，就想过可能会落入西洲。</br> 她特地跟程魁金等人交代，无论何时不可惊慌，训练有素，等待她的指令便可。</br> 然后秋刃给了她两个香囊，说是容稷的交代。</br> 感情受困时，蓝色香囊。</br> 而落下的，恰巧是蓝色。</br> 云惊凰捡起，打开，就见里面只有一张纸条。</br> 清隽的字体写着：“爱人何极，爱己为上，己若充实，何彷徨。”</br> 云惊凰看得皱了皱眉。</br> 曾经容稷就跟她说过一次这个话，可那时候的她完全不懂。</br> 只觉得只要她一心一意爱帝懿、全身心地粘着他、照顾他就够了。</br> 但没想到……</br> 云惊凰将锦囊收起，深吸了口气。</br> 不管了。</br> 容稷的话的确有道理，不管有多爱帝懿，眼下最重要的还是让自己强大、成长、充实。</br> 只有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才能像前世一样，不那么在意一些小细节的恩恩爱爱。</br> 前一世，帝懿喜欢的也是那样的她。</br> 云惊凰迈步走出去，候在外面的濮宁冷着脸提醒：</br> “今日大朝，凤仪王即刻前往。”</br> 天政殿里。</br> 殷戮高坐帝王之位。</br> 今日的他未带面具，露出的一张脸深邃莫测，抬眸间就是万般地狱之气涌动。</br> 众人看到他的脸时，皆是议论、进谏：</br> “王，万万不可将面具取下！”</br> “如此阴柔之长相，如何震慑他国？”</br> “殷帝……”</br> 只是、殷戮大手一挥，无形的内力荡出。</br> “嚓嚓嚓！”</br> 刚才还开口的那几人，顿时人头落地，血溅当场！</br> 殷戮那双诡谲莫测的凤目，幽幽扫过众人：</br> “还有谁？”</br>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br> 西洲之人不怕死，还是有人上前直言进谏：</br> “殷帝……”</br> 只是话还没说完，又是“嚓嚓嚓！”</br> 又好几个脑袋当场滚落在地，鲜血流满整个朝堂。</br> 如此三番五次，原本浩浩荡荡的大殿，人已被杀了一半。</br> 殷戮站起身，黑袍一甩负手而立，居高临下地俯瞰众人：</br> “待你等杀得过本帝时，再来谈此事！”</br> 剩下的众人已吓得心惊胆颤，当场下跪，齐声高呼：</br> “殷帝万年！西洲万年！”</br> 帝懿来时，看到的便是满殿鲜血横流，横尸遍野。</br> 殷戮还居高临下看着帝懿，长眉微挑起挑衅的弧度：</br> “战帝勿怕，我西洲之人便是这般直接，不像你东秦，只会弯弯绕绕。”</br> 帝懿扫了他那张脸一眼，未多说，只沉着吩咐身后的苍伐：</br> “清理干净，等会儿云儿会来，勿吓着她。”</br> 低沉磁性的嗓音，带着明显的宠溺。</br> 苍伐大声应了声：“是！”</br> 便带着几名玄鹰卫快速上前清理大殿。</br> 殷戮眉骨跳了跳，眸中更是凝起不悦。</br> “你来做什么？”</br> “殷帝不是想谈合盟之事？”</br> 帝懿走进大殿，一群尸体从他旁边被拖出去。</br> 明明站在比殷戮矮的大殿中，但他周身那股威严巍峨的气场，丝毫不弱半分。</br> 殷戮嗤笑一声，“谈合盟，不过是凤仪所提之方策。</br> 你弱秦小国，凭何与本帝谈合盟？”</br> 此话一出，现场众将士也热血喷张：</br> “是啊，西洲铁骑、不出三月便能踏平你们东秦！”</br> “你们东秦凭什么与我们西洲强国共谋天下？”</br> “天下、应当由强者做主！”</br> 在那一众鄙夷声中，帝懿深邃的眸子一眯。</br> 那一瞬间，似乎天地为之色变。</br> 他的大手抬起，朝着后方反手一挥。</br> 顿时！</br> “砰！”</br> 殿外上百米处的一高楼，顷刻间炸裂而开，硝烟四起，飞瓦断檐。</br> 全场众人顿时怔住。</br> 那强大的内力……</br> 是多高深的内力，才可隔空让一座城楼毁灭！</br> 殷戮狭长的凤目也微微眯起一丝光泽。</br> “有趣。”</br> “那就有劳战帝赐教！”</br> 话落！</br> 他脚尖一点，飞身而起，一袭黑袍朝着帝懿飞身袭去，带着强大的针对之意。</br> 帝懿从容不迫，稳重如山的身型化为残影般，已消失在大殿之内。</br> 在殿外那空旷的广场，众人就看到两抹黑色残影飞来掠去，打来打去，几乎看不到任何他们的招式、身形。</br> 只有周围那宫墙不断爆破，硝烟四起，整个广场上顷刻间一片战火狼藉。</br> 火药味还十分浓郁，像是积压许久的弹药库爆炸。</br> 近乎一刻钟后、两人才落在地面。</br> 他们的黑袍飘飞，一人繁复鎏金花纹，苍远诡测，一人全身漆黑，威严威压。</br> 两人周身没有任何伤势。</br> 只是殷戮那张冷峻绝美的脸上，出现了一条黑痕。</br> 是被瓦片划出的痕迹。</br> 但没划破皮肤，只留下黑渍。</br> 而帝懿严谨的黑色衣襟处，微微有些凌乱。</br> 一人脸，一人衣襟。</br> 准确来说，帝懿稍微技高一筹。</br> 两人相视看着，空气中似乎还有火花在炸开。</br> 许久后，殷戮直视着帝懿，薄唇勾起一抹玩味：</br> “有生之年，你倒是本帝遇到的第一个对手。”</br> 他转而吩咐：“设宴！”</br> 西洲之人立即在旁边的承天殿设好宴席。</br> 殷戮邀帝懿并肩而行，进入殿内。</br> 两人一左一右，坐在席位之上，是平等的位置。</br> 西洲重要官员也依次落坐在其后。</br> 这一次，没有人在敢说帝懿半个不字。</br> 殷戮本就已经是令他们畏惧的存在，而帝懿竟能稍胜殷戮，那是何其强悍的实力？</br> 殷戮给自己斟了杯血酒，仰头一饮而尽。</br> “合盟之事，本帝同意了。”</br> 云惊凰说得对，东秦不可小觑。</br> 打起来，不过是两败俱伤，死伤无数。</br> 殷戮抬眸看向帝懿，幽幽道：</br> “不过……一山不容二虎，将来天下真一统，谁做这天下之王？”</br> 他深邃瑰丽的面容直视帝懿，喝过酒的他，本就不染而朱的唇，更多一抹嗜血。
三月，初春。</br>南凰洲东部，一隅。</br>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br>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br>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br>，。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br>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br>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br>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br>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br>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br>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br>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br>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br>那里，趴着一道身影。</br>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br>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br>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br>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br>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br>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br>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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