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傅司霆那骏马后面,还跟着十八名黑色锦衣护卫,个个杀气腾腾,面色冷硬。</br> 十八,意在十八层地狱。</br> 凡是被御史台盯上的人,轻则流放,重则满门抄斩,个个如入十八层地狱。</br> 他们就那么策马浩浩荡荡而来。</br> “吁!”</br> 群马的前蹄高扬,停在文武广场中央。</br> 现场所有护卫将士态度明显变得恭敬,百姓们更是有些畏惧、敬畏。</br> 冯鹤神情也有所缓和,但他还是直直看向傅司霆:</br> “稀奇,堂堂御史大夫难道要知法犯法,包庇你这妹妹?”</br> 傅司霆高坐马上,没瞥云京歌半眼,只道:</br> “我傅司霆从不行徇私枉法之事。但、”</br> 他话锋一转,“冯太师,这能否救她一命?”</br> 话落,他从宽袍衣袖之间,摸出一块物事递给右手边的护卫。</br> 护卫接过,策马小走到冯鹤跟前。</br> 冯鹤接过一看,眼神顿时巨变。</br> 是免死金牌!</br> 这是今上恩赐的免死金牌,无论犯了什么事,皆可获赦免。</br> 而想要得到免死金牌,必须立下特等大功!</br> 当初,傅司霆是查获一桩宗王谋反的案子、那宗王临死之际还意图拉着高祁帝同归于尽,傅司霆为今上挡了一匕首,才被赏赐这免死金牌。</br> 那匕首上还有剧毒,傅司霆昏迷了整整三个月,险些瘫痪在床!</br> 如此难得的免死金牌……</br> 冯鹤感觉手心有些发烫,看向傅司霆:</br> “傅大人,你确定要用这免死金牌,救那个贪慕虚荣、道德有损之人?”</br> 这实在是不值得!</br> 他由衷劝说:“三思而后行!”</br> 傅司霆冷峻的面容间却是无人可撼动的深毅。</br> “劳烦冯太师定夺。”</br> 口吻冷定,是已下决心、无可撼动。</br> 冯鹤嗤笑着摇了摇头。</br> 傅家公子什么都好,唯独个个在这个妹妹身上,皆容易犯浑。</br> 这种事情他也可以做主,只好收下免死金牌,冷声道:</br> “死罪可免,但欺君大案,活罪难逃!</br> 赤骨鞭五十,傅大人若还不认,可入宫面圣!”</br> 傅司霆深邃的长眸微微一眯。</br> 云震嵘等现场的人也格外错愕。</br> 谁也没有想到,傅司霆竟然会带着免死金牌前来救人。</br> 而这活罪……赤骨鞭!</br> 这是傅云燃曾经设计的一款鞭子,全体采用精铁片铸造,挥动起来十分柔韧。</br> 但每一节全是钢铁,真材实料!</br> 丞相府的家法鞭子是伤及皮肉,而这赤骨鞭是足以伤骨!</br> 赤骨鞭目前也用在诏狱之中,对付十恶不赦之人。</br> 云京歌一个弱女子,若被打五十赤骨鞭……</br> 傅司霆这才抬眸,隔得远远的看了云京歌一眼。</br> 她还狼狈的跪在地上,全身被捆着摁在板凳上,丝毫不见往日的高贵。</br> 在她后面,石碑、宫殿、三米多高的巨大石雕,全数是她的背景。</br> 傅司霆眸色深敛:“依太师所言。”</br> 冯太师一挥手,刽子手这才拎着刀退下。</br> 其余人也将她拉起来,抬走凳子。</br> 原本趴着的云京歌、变成了跪着。</br> 她还有些懵,大脑之前彻底被吓傻了。</br> 就连下腹处甚至还传出一点点的腥膻之味……</br> 她隔得远远的看着傅司霆,他高坐马上,是那么尊贵、严冷。</br> 那是她的大哥,他终于来救她……</br> 可、他又没有完全救下她。</br> 竟然允许人打她50赤骨鞭!</br> 她会活活痛死的!</br> “大哥哥……”</br> 她声音沙哑,想要再说什么。</br> 但行刑的人已经拿着一条长长的、银色的铁鞭子而来。</br> “云大小姐,得罪了。”</br> 那护卫话落,抬起手便朝着云京歌的后背狠狠挥去。</br> “唰!”</br> 一鞭子下去。</br> 顿时,云京歌后背的衣衫直接被打出一条血痕,皮开肉绽。</br> “啊!”</br> 她的惨叫声直冲云霄,连周围枝头的鸟儿全数被惊飞。</br> “唰!”</br> 又是一鞭子下去,打在旁边一点的位置,鲜血又顿时彪出、溅出。</br> “啊!啊!啊!”</br> 云京歌的惨叫声凄厉地不断传出。</br> 这一下还没痛过,那一下又落来。</br> 全场全是“唰!唰!唰!”的鞭子挥舞声,还夹杂着云京歌的惨叫。</br> 云京歌就那么跪着,被鞭子一下接着一下的抽打着。</br> 短短片刻,那后背已经鲜血淋漓,衣裳破碎,血肉模糊。</br> 傅司霆冷冷看着那一幕,似乎眼中并无情绪。</br> 只有跪在人群中的云惊凰知晓、傅司霆只是所有哥哥里最会隐忍、也最懂情绪隐藏的人。</br> 一般人,无人看得透他真实的心中所想。</br> 他也宠爱云京歌,因为云京歌出生那年,他五岁,从那时候就眼睁睁看着一个小奶团长大。</br> 他从小最有责任、有担当,还照顾过云京歌喂辅食、喂水、逗她玩等。</br> 所以他是几个哥哥里,与云京歌相处最多、感情最多的人。</br> 但、他是御史台大夫,他心中有正义,他想匡扶天下,海晏河清、朝堂清明。</br> 他容不得身边的任何人犯错,犯了错就必须严惩!</br> 所以即便心疼,他也赞同这样的行刑。</br> 前世,傅司霆没有经历过这么矛盾的一刻,可他死时……</br> 云惊凰的目光又落在广场中央的云京歌身上。</br> “啊!啊!啊!”</br> 她的惨叫声还在不断回荡着。</br> 此刻的她已被打得趴倒在地,全身失血。</br> 每打一下,那柔美的身躯都要抽搐一下,像是条流浪的狗被暴虐。</br> 云惊凰眸色却毫无同情,只有冷意。</br> 痛吗?</br> 前世帝懿被一箭穿心、尸体四分五裂时,是有多疼?</br> 九个哥哥的死亡,又是多么悲惨?</br> 阿戎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躺在床上、感受着烈火一寸一寸吞噬皮肤、直至全身好端端的肌肉被烧成干炭时,又会有多疼!</br> 打吧。</br> 打云京歌爱慕虚荣,盗人设计,残害人命!</br> 打云京歌高高在上、自诩运筹帷幄,将所有人的性命视做蝼蚁!</br> 别人所受过的疼痛,云京歌全该一一尝受!</br> 在所有人的注目中,才二十鞭子下去,云京歌的后背已可见深深白骨。</br> 她是高贵的丞相府嫡女,何曾受过这么大的罪?</br> 她已经晕厥,气若游丝,只剩下每一下身体本能的抽搐。</br> 她整个人是趴在血泊中的,宛若随时会死去。</br> 赵如蕙痛心疾首,这是她的亲生女儿啊!</br> 是丞相府最高贵的嫡女!未来能母仪天下的人!</br> 她怎么能受这种苦!怎么可以!
三月,初春。</br>南凰洲东部,一隅。</br>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br>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br>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br>,。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br>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br>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br>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br>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br>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br>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br>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br>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br>那里,趴着一道身影。</br>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br>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br>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br>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br>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br>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br>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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