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承祁确定她只是短暂的头晕，并无大碍后，这才后退，拉开距离。</br> “在下是想向神医请教医术，不知神医可愿指点一二？”</br> 他称自己为在下，称她为神医！</br> 周围还没走的人无一不是惊愕。</br> “傅院首竟然如此纡尊降贵！”</br> “傅院首也承认她的医术，竟然还要求赐教！”</br> “天啊，这女子的医术岂不是碾压朝廷整个御医院！”</br> 跟来的云京歌脸色更是微微苍白。</br> 本以为周家人来，会砸了这第一医馆。</br> 没曾想反倒让九哥哥看到了这女子的医术，还让这女子声名大噪！</br> 不出所料，从今往后，第一医馆的名气将斐然上升！</br> 而这一切，全是拜她所赐……</br> 云惊凰则敛了敛眸，易容的她确定傅承祁并认不出她来。</br> 她道：“天下医者为一家，自当多切磋探讨。”</br> 如此格局，傅承祁不由得又多看了她一眼。</br> 不知为何，靠近这女子时，他心底深处会涌起一抹从未有过的感情。</br> 不是男女之间的吸引，而是一种……</br> 说不清、道不明。</br> 两人一同进入第一医馆，在小桌前坐下。</br> 穆宝铮很有眼力见儿的立即泡茶来，还偷偷盯着傅承祁看了好几眼。</br> 这哥哥好高！好俊啊！好想拐回家做自己哥哥！</br> 想到这，她就转而对云京歌说：</br> “云大小姐，医馆小，桌子只能坐下两人。</br> 这边也很寒碜，要不你先回去？”</br> 云京歌看了眼，那张桌子也就一米长，还靠窗。</br> 傅承祁和女子对坐后，的确容不下三人。</br> 而傅承祁自从来到女子跟前时，再没有看她一眼！眼中似乎再也没有她！</br> 她敛眸压下情绪，浅浅勾唇：</br> “无碍，我坐这儿便是，正巧我也十分好奇神医的医术。”</br> 话落，她自顾自的在门口一小板凳坐下。</br> 明明宛若仙女下凡，却毫不挑剔。</br> 坐在那古旧的板凳上，显得与这环境格格不入。</br> 傅承祁这才想起云京歌来，看到她坐那儿，立即吩咐：</br> “易周。”</br> 易周连忙带着人回京歌济世堂，搬来小桌椅子。</br> 椅子上还铺着柔软的绸缎坐垫，体贴至极。</br> 云京歌起身，“哥哥，其实我没这么金贵，你不必为我费心。”</br> “这是九哥应当做的。”</br> 傅承祁对云京歌说话时，嗓音总是很温柔。</br> 他又转而看向白衣女子：</br> “京歌是在下舍妹，一同叨扰了。”</br> “无碍。”</br> 云惊凰转移话题：“傅九公子想请教什么？”</br> 傅承祁也不是拐弯抹角之人，开门见山问：</br> “在下想知，那周小儿的疾病，是何原理？又是如何治愈的？”</br> 云惊凰来这儿开医馆后，一直神秘莫测，与外人没有任何接触。</br> 但今日却坐在一楼桌前，开始与傅承祁侃侃而谈。</br> “傅九公子肯定知晓，肺在五脏六腑之中位置最高，覆盖诸脏，固有‘华盖’之称。</br> 肺主气，司呼吸，也主宣降，朝百脉。</br> 无论是气的升、降、出、入，还是肃清、洁净、下降，都在于肺。</br> 若肺失调，便会产生鼻塞、咳嗽、咳血等症状。”</br> 她说：“许多中药皆能治愈肺部疾病，并且有极其好的效果。”</br> 小隐就跟她谈过，在她们那个时代，滥用抗生素等，反倒导致一个咳嗽缠绵病榻、几年难以治愈。</br> 但是、其中一种咳嗽，是中医无法治疗的。</br> 云惊凰问傅承祁：“傅九公子可见过人的肺长何模样？”</br> 傅承祁皱眉：“未曾。”</br> 他出生辅国公府，高人一等，自然不可能去做那些剖尸实验之事。</br> 往日里单凭所有古医籍的知识，便足够他治疗九成九的病症。</br> 云惊凰拿来一张纸，开始给他画：</br> “人的肺左右各一半。左肺可以分为左上叶和左下叶，右肺有右斜裂和水平裂，可分为三叶，分别为右上叶、右中叶、右下叶。</br> 其中又有无数支气管，还会生出无数分支，堪比百年老树。”</br> 她讲解的很认真，画的也十分形象。</br> 傅承祁听得十分专注，目光一直随着女子笔尖的动作而行。</br> 可角落的云京歌就皱眉了。</br> 那女子说的全是一些专业性词汇。</br> 而她从未涉猎过医术，完全听不懂。</br> 她坐在那里，就像是一个局外人，彻底融入不进去。</br> 而且以往无论她走到哪儿，皆是万众瞩目，所有光芒全在她身上。</br> 可这一刻……</br> 她沦为一粒不起眼的尘埃。</br> “咳咳咳……”</br> 许是呛着，她轻微咳嗽了两声。</br> 但是……</br> 屋内竟然没有人听见！</br> 准确的说，是那白衣女子和傅承祁太过专注，竟然没听见。</br> 穆宝铮在柜台处倒是听见了，却理都不理。</br> 作精！</br> 云京歌脸色变了又变。</br> 她都咳嗽了！</br> 竟然没有人注意到她！</br> 向来一心只有她的哥哥，竟然未曾发现！</br> 两人的谈论就那么持续了很久很久。</br> 从原理、到治疗，到肺部的整体运转。</br> 夕阳的光越来越暗。</br> 余晖恰巧从窗户外洒落而下，落在两人身上，是那般的赤诚而美好。</br> 直到夜幕降临，天色黑尽。</br> “咳咳咳……咳咳咳……”</br> 云京歌的咳嗽声越发剧烈。</br> 傅承祁这才回过神来，立即担忧看向她：</br> “歌儿怎么了？快过来，让神医给你把把脉。”</br> 云京歌不知道为何，十分排斥这个神医，单是看着就觉得格外刺眼。</br> 她起身道：“哥哥别担忧，只是夜有些凉了。”</br> 傅承祁看了眼天色。</br> 不知不觉，竟在这儿坐了几个时辰！</br> 若不是这神医是女子，他巴不得促膝夜谈。</br> 他才起身道：“今日听卿一席话，胜读百年书。</br> 不知神医明日可有空，可愿继续赐教？”</br> 云惊凰知道九哥的性格。</br> 在医术上他向来不耻下问，天资聪颖又好学。</br> 她也道：“这么多年来，我未曾遇到如傅九公子这般一点就透的大夫。</br> 明日倒是有空，可继续探讨。”</br> 穆宝铮皱眉说：“可傅九公子好像要在京歌济世堂坐诊……”</br> 若他来学习，京歌济世堂怎么办？</br> “这倒无碍。”</br> 傅承祁看向云京歌：“歌儿，九哥难得遇到如此神医、知己，也的确应当提升并精进自己的医术了。</br> 坐诊之事以后再谈，歌儿会不会生气？”</br> 他都如此说了，云京歌还如何生气？</br> 哪怕是咬碎一口银牙，她也勾着唇优雅道：</br> “哥哥，你把我当什么人了？我是那等小心眼的人吗？”</br> 穆宝铮内心：呵呵，真能装。</br> 不过就喜欢看她这幅憋屈又无可奈何的样子。</br> 云京歌继续说：“若你医术能有所提升，歌儿为你高兴还来不及呢。”</br> “那就这么说定了。”</br> 傅承祁对白衣神医道：“明日再见。”</br> 不知为何，短短几个小时聊天，他却感觉他们像是相识了一生的挚友。</br> 单单是分开，就让他心脏极其不适……
三月，初春。</br>南凰洲东部，一隅。</br>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br>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br>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br>，。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br>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br>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br>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br>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br>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br>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br>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br>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br>那里，趴着一道身影。</br>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br>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br>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br>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br>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br>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br>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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