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趣宫。</br> 此刻宫殿门口挂着一排灯笼，多了喜庆之感。</br> 屋内的蜡烛照射得殿内温馨美好。</br> 餐桌上摆放着九道菜肴。</br> 榛鸡飞龙汤，西湖醋鱼，葱烧海参，红烧猪蹄，晶莹腊肉，宫保鸡丁，炝炒三色豆芽，清炒小菠菜，冰糖燕窝。</br> 这些菜摆在玉瓷餐具里，显得格外精致。</br> 虽然和往年比起来还是寒酸，可在眼下的处境，已是十分丰盛。</br> 云惊凰还在桌上布置了许多从后山摘来的野花，全是红色。</br> 点缀在菜肴之间，显得格外浪漫。</br> 她给苍伐和雁儿也准备了张小桌，相同的菜肴，在大殿侧边。</br> 殿外角落还丢着一只生鸡、一些山里采来的浆果，是玄虎的晚餐。</br> 今晚，是他们的年夜饭。</br> 等阿懿过来就可以开饭啦！</br> “哒哒哒！”</br> 一阵比较大的脚步声忽然传来。</br> 听起来是很多人。</br> 云惊凰皱了皱眉，连忙走出去查看，就见是容万霆带着十几个人走过来。</br> 那些人全是军中的领队将士，气势很急。</br> “你们这是……”</br> 所有人走到云惊凰跟前停下脚步，下一刻——</br> 他们全数抱拳：“多谢赢王妃送来的腊肉！”</br> 程魁金更是激动地说：“你之前说的事，我们考虑好了！</br> 以后我们不再是敌人！我们可以继续做兄弟！”</br> 容万霆看他一眼，用眼神逼退他，才对云惊凰道：</br> “镇南军确实折服于你们的品性、用心。</br> 我代表镇南军宣布，镇南军与赢宫化干戈为玉帛、化敌为友、握手言和，共谋天下……”</br> 一堆官方的词汇……</br> 云惊凰听得瞬间松了口气，她还以为又出了什么大事。</br> 原来，是他们终于考虑清楚！</br> 有了镇南军支持，不论是复仇、还是帝懿的大业，都有了极大的助力！</br> “我很欣慰，也十分荣幸。</br> 但今晚先回去安安心心过个新年，明日我会去找你们！”</br> 明日是新年，也是新的开始！</br> 今夜过后，一切行动可以慢慢铺开！</br> 容万霆等人只吃了几口饭，心血来潮就赶来。</br> 此刻将话说完，心里憋了几天的那口气总算消散。</br> 他们不再打扰她，纷纷离开。</br> 程魁金和赵青恒还回头看了她几眼，满眼都是激动、热忱。</br> 这个除夕夜，东秦国的政局就这么悄无声息地改变……</br> 云惊凰送走所有人后，转过身，就见苍伐推着帝懿的轮椅，正停在不远处的通道处。</br> 帝懿坐在黑色龙椅上，穿了身云锦墨袍，没有任何花纹，却很重工。</br> 今夜风大，冷，披着厚厚的斗篷，衬得他身形更为威严、伟岸。</br> 玄虎还守护在一旁，更为他增添两分震慑之感。</br> 在这种气氛中，帝懿那双深邃的目光正攉在她身上，神色深沉。</br> 云惊凰心头一跳。</br> 刚才镇南军来找她的事，他肯定看到了。</br> 策反整个镇南军，万一阿懿以为她心机叵测、心机深重怎么办……</br> 最重要的是、帝懿最近身体残疾，做不了任何事。</br> 她一个女孩子却让镇南军叛变，会不会让他更加自卑、自惭形秽……</br> 云惊凰连忙走过去，软软地说：</br> “阿懿，我什么都没做。”</br> “我就混进去每天充个人头，救过容稷一次，还有上次给他们送了一点药。”</br> “真的，就做了这么点点事而已，我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忽然就转了阵营，忽然对我这般恭敬……”</br> 说着，她还有些惶恐的模样，蹲下去拉住帝懿的衣袖：</br> “阿懿，你说他们会不会有什么阴谋呀？</br> 镇南军那么多人，凰儿有些害怕。</br> 阿懿是世间最厉害的人！往后要是出什么事的话，阿懿保护凰儿好不好？”</br> 帝懿微微看她一眼。</br> 片刻后，那凉薄的唇翕起：</br> “需要保护的人，可不是你。”</br> 云惊凰蹙眉，一时间竟不太明白他的意思。</br> 但听他这口吻，就是不太相信。</br> “我很需要保护的呀，整个赢宫就我最草包，提起来都丢阿懿的脸呢。</br> 嗐～”</br> 云惊凰放低着自己的姿态，叹息着转移话题：</br> “除夕夜不提这么伤心的事，阿懿，我们去用膳吧！</br> 今天我和雁儿做了好多菜呢！</br> 真的，我现在特别喜欢做菜，就是个普普通通的、为君洗手作羹汤的小娘子！”</br> 说话间，她将帝懿的龙椅推至餐桌前。</br> 一桌子的菜还热气腾腾的。</br> “这道西湖醋鱼，是用活冻龙鲤做的，寓意年年有余。”</br> “这道榛鸡飞龙汤，祝阿懿化龙腾飞。”</br> “这道宫保鸡丁，吉祥如意。”</br> …………</br> “最后这道葱烧海参，是重头菜，祝我们情深似海，生生世世！”</br> 云惊凰边介绍，边为帝懿碟子里夹菜，其中海参夹得最多。</br> 帝懿看了眼满桌子的菜，许是烛光的照射，他冷峻的面容线条比往日柔和。</br> “一同用膳。”</br> “是。”</br> 苍伐和雁儿恭敬低头，走去旁边的小桌坐下。</br> 云惊凰往常都是伺候帝懿先用膳，等他吃过后再吃。</br> 可今日除夕，她坐到帝懿旁边，准备一同用膳！</br> “对啦！”</br> “等我一下！”</br> 她忽然想起一件事，快速走到门口的空旷处，用火折子点一堆备好的柴火。</br> 柴有些湿润，她吹了又吹，倒腾好久，柴火才总算燃烧起来。</br> 云惊凰又将从冷宫砍来的竹筒投掷进去。</br> 一会儿时间，竹筒烧干、烧胀。</br> “砰！砰！砰！”</br> 一个接着一个竹筒爆炸开，发出爆竹般的声音。</br> 噼里啪啦，让冷清的赢宫变得热闹起来。</br> 云惊凰这才回到餐桌上，对帝懿甜甜地笑：</br> “阿懿，可以开膳啦！”</br> 之前忘记让赵如蕙买烟花爆竹，但用这些竹筒也可以替代！</br> 帝懿看她一眼，拿出张锦帕朝她递来。</br> 云惊凰皱眉，“嗯？”</br> “脸。”</br> 尊贵的嗓音还是一如既往言简意赅。</br> 云惊凰才意识到，肯定是刚才生火时，脸上弄上了灰渍。</br> 她接过锦帕擦拭，边擦边问：</br> “阿懿，是这里吗？还是这里？”</br> “擦干净了吗？”</br> 明明脸上就那么大点地方，可她一双小手擦来擦去，唯独就擦不到那污渍。</br> 帝懿长眉微皱。</br> 他看向小桌的方向：“为王妃处理。”</br> 雁儿一怔，片刻后连忙起身，忐忑地说：</br> “回王，外面的爆竹好像烧完了，奴婢得去再投掷一点……”</br> 说完，她跑出去倒腾柴火。</br> 苍伐对上自家主子的目光，皱紧了眉头：</br> “男女授受不亲，属下得去再砍点爆竹……”</br> 角落的玄虎顿了顿，片刻后也迈步离开。</br> 大殿内，只剩下他们两人……</br> 云惊凰一副单纯无害的模样，朝着帝懿跟前倾了倾身：</br> “阿懿，我这脸很严重嘛？我感觉已经擦干净了呀。”</br> 说话间，那小手摸了摸自己的脸。</br> 她的指尖刚才碰过柴，小脸瞬间被抹的痕迹更多……</br> 帝懿向来养尊处优，事事干净利落，此刻忍无可忍。</br> 他终于拿过她手中的锦帕。</br> 那好看又骨节颀长的大手，朝着她的脸伸来……
三月，初春。</br>南凰洲东部，一隅。</br>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br>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br>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br>，。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br>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br>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br>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br>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br>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br>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br>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br>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br>那里，趴着一道身影。</br>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br>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br>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br>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br>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br>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br>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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