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稷眉心皱起:“军中有人对你用私刑?亦或是……”</br> “不是……不是……”</br> 云惊凰焦急地打断他的思绪,避免他联想,自己心里无数念头流转。</br> 好一会儿后,她灵光一闪,连忙说:</br> “是小卒参军时间太短,一直是个乡野村夫。</br> 每天晚上睡觉不老实,总是闹腾到身边的兄弟们,所以之前不得不把自己捆起来……”</br> “对……就是在乡下久了,没约束惯,吊儿郎当。”</br> 她对容稷说:“不过世子放心,现在我独自睡,已经没有这个问题!”</br> 容稷看了眼那伤,的确是如此。</br> “痴傻。”</br> 他拉着她走到凉亭坐下,拿出一支药膏为她上药、包扎。</br> “将士出门在外,本就要面对一切刻苦条件。</br> 若连战友的小病也无法适应,又如何面对更大问题?”</br> 他教导:“即便有愧于人,也该想其他办法补偿,切不可伤害自身。”</br> 云惊凰看他关切的模样,那俊沉的面容间满是教导,她瞬间松了口气。</br> 好险!容稷并没有发现她是女子,只是发现了这伤而已。</br> “是!小卒铭记在心!”</br> 容稷继续为她包扎,伤口太久没处理,有些严重。</br> 他的动作放轻,像师父在悉心照顾自己的弟子。</br> 龙寝宫,后方内室。</br> 苍伐早前端来一碗药,那是灵树草所熬制的浓缩汁液。</br> “王,近日王妃特别忧心您的身体。</br> 若是服下这药汁,能恢复两三成,兴许能让王妃放心些。”</br> 帝懿长眉皱了皱。</br> 赢宫的确多了个女人操前忙后。</br> 他接过药服下,盘腿而坐到玉台上,双目阖闭。</br> 那一瞬,屋内似乎有微风起,无形的内力在他周身萦绕。</br> 那内力又缓缓汇聚到他的腿上、手臂上,在伤孔周围环旋。</br> 偌大的玄虎似是意识到什么,走到玉台旁守护。</br> 威风凛凛的姿态,衬得帝懿更加如同天上神尊,凡人不可靠近。</br> 不知过了多久——</br> 忽然,屋内狂风骤起,所有纱幔飘飞,强大的气息竟让人睁不开眼。</br> 苍伐眯眸了瞬间,再次睁开眼睛时、</br> 就见帝懿那高大的身形竟站在屋中央!</br> 黑袍飘飞,尊贵卓然,殿内铜鼎里的柴火摇曳,他宛若刚刚降临世间的神明,威严不可侵犯!至高无上!</br> 苍伐惊愕得睁大眼睛,“王!你的腿……能站起来了!”</br> 沈神医说王的伤势太过严重,灵草最多只能帮助恢复二三成。</br> 可王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恢复!这简直惊为天人!</br> 玄虎也欣喜地奔过去,虎身在他腿边蹭来蹭去。</br> 帝懿负手而立,黑袍翻卷,高大的身影如同崇峻泰山。</br> 这个样子才是真正的东秦战帝!千古一帝!</br> “一个月,够久了。”</br> 从未沉睡如此之久。</br> 苍伐胸腔直震。</br> 此消息若是传出去,必定朝野震荡!</br> 王恢复之事,也值得普天同庆!</br> 可眼下布局西洲,暂且不能告诉任何人……</br> 对了!</br> 苍伐眸子一明:“若是王妃知晓,定然会很高兴!”</br> 王妃是整个赢宫最有活力的人,兴许能与王分享这份喜悦。</br> 帝懿眼前似浮现起那抹红色的身影,没否定。</br> 他落座在那轮椅之上,看起来还是残疾人,但周身气息已隐隐改变。</br> 苍伐推着帝懿出龙寝宫,准备去找云惊凰。</br> 可到达一处高城楼时,居高望远,正巧看到凌波殿的方向,容稷在为云惊凰处理手臂上的伤口!</br> 云惊凰的衣袖挽上去,半截雪白的胳膊露出。</br> 容稷那手指在她手腕处抹来抹去。</br> 苍伐不由得停下脚步,眉心一皱:</br> “王,是否去阻止?”</br> 王妃是王的女人,可容稷举止那般亲密!</br> 帝懿却只是皱了皱眉,片刻后,一如既往波澜不惊。</br> “不必,她有结识友人的权利。”</br> 他尊贵的神态间看不到丝毫人类的感情。</br> 又吩咐:“王妃近日与镇南军走得近,孤恢复之事,暂且不必告知。”</br> 嗓音也平和,并没有私人情绪,只是公事公办。</br> 苍伐皱眉。</br> 主子竟然这么大度?</br> 也是,主子是战帝,格局宽大,思想宏观,非常人所能及,自然不会拘泥于小节。</br> 这辈子应该看不到主子儿女情长、争风吃醋吧?</br> 凉亭里。</br> 容稷为云惊凰处理好伤口,他又看了眼那手臂:</br> “李将士的皮肤倒是细腻,若不看脸,我恐怕会认为是女子。”</br> “呵呵……”</br> 云惊凰干笑着,收回自己的手:</br> “我皮肤就是从小晒不黑,经常被人取笑像个娘们呢~”</br> 庆幸李野真的是皮肤白的人,不然她真得露馅。</br> “的确太过纤瘦。”</br> 容稷对章之吩咐:“给李将士送的膳食再多加些。”</br> 云惊凰:……</br> 容世子对她太好,她有些良心不安。</br> 而且再这么继续相处下去,也很容易被识破。</br> “那什么……世子殿下,不知我可否申请闭关修炼七天?</br> 今天你教的招式我已经全部记住,我想在房间里安静地自己好好琢磨、修炼。”</br> 学武的确需要静心,也靠自己领悟。</br> 容稷并未阻拦:“好,让章之每日将饭菜送去。</br> 七日之后,希望你有所增进。”</br> “多谢世子!”</br> 云惊凰开心极了。</br> 七天时间不用担心露馅,还可以安安静静练武,完美!</br> 她和容稷道别后,拿着《玄机十九剑》的剑谱,就此回到自己小屋,闭关。</br> 屋内没人,她先在床上练习,床很柔软,一次一次练习拜月式。</br> 习惯一些后,她又在地面练习。</br> 摔倒无数次,每次磕到手肘皆剧痛无比。</br> 可云惊凰坐在地上,揉着自己的手肘:</br> “不痛不痛~阿懿还等着你帮他争取到自由呢!</br> 凰儿加油!超越自我!无与争锋!”</br> 一整天时间,她就这么训练,没有任何人打扰。</br> 天色漆黑,月亮悄悄爬上树梢。</br> 云惊凰训练得气喘吁吁,忽然想起帝懿。</br> 他一个人在房间里,肯定又容易胡思乱想,孤苦伶仃。</br> 不行,她得回去陪他!</br> 云惊凰确定所有人已入睡,四下无人,她才偷偷出来,悄无声息地回到内殿。</br> 龙寝宫内。</br> 帝懿立于床前,正在宽衣入寝。</br> 那高大的身形站立时,显得更为威严,像一座无法攀爬的高山。</br> “哒……哒……”</br> 外面忽然传来脚步声。</br> 帝懿长眉微微一拧,落坐于龙椅上。</br> 云惊凰推开门时,恰巧看到帝懿跌坐下去。</br> 那沉重的身体明显有些不稳。</br> 她意识到什么,连忙大步走过去:</br> “阿懿,你没事吧?</br> 怎么站起来了?有没有受伤?有没有哪里不舒服?”</br> 担忧地询问间,她还撩起帝懿的裤腿,为他检查伤口。</br> 帝懿眸色微变。</br> 一双眼深沉深邃。
三月,初春。</br>南凰洲东部,一隅。</br>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br>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br>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br>,。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br>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br>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br>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br>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br>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br>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br>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br>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br>那里,趴着一道身影。</br>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br>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br>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br>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br>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br>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br>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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