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离开永盛殿。</br> 赢宫很大,所到之处千里冰封,荒芜萧条。</br> 云惊凰走着,忽然想起她离开后,就没什么可以给帝懿做支撑。</br> 这样的日子不知道还会持续多久……</br> 思索间,她的脚步停在练武场。</br> 这里原本是战士们每日练武的地方,无数人挥洒着热血、汗水,此刻地面却全是厚厚的积雪,无人问津。</br> 而不远处坐落着一座座宫殿。</br> 苍伐讲解:“每过半月,太子皇子们便会来赢宫封闭习武三日。</br> 那边的宫殿便是太子和皇子们往日习武时的居所。”</br> 云惊凰站在雪里,目光投向其中一座宫殿。</br> “苍护卫,我想要那座宫殿里的几根横梁。”</br> 苍伐看了眼那宫殿,是十一皇子帝长渊的宫殿!</br> 他忽然想起一件事,目光瞬间变得警惕:</br> “你是想毁帝的赢宫?还是想念长渊殿下?”</br> 京城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云惊凰一直爱慕长渊殿下。</br> 每次有长渊殿下的地方,她总要盛装出席,打扮得花枝招展。</br> 为了长渊殿下,她还曾学习过弹琴,可惜结果不尽人意,难听至极,一曲“高山流水”曲不达意,沦为全天下的笑柄。</br> 如今连长渊殿下住过的宫殿房梁也想要?</br> 苍伐“唰”地一剑架在云惊凰脖颈上,冷冷逼近:</br> “我警告你,你已是帝的女人!若有二心,除了被浸猪笼,我将灭你丞相府满门!”</br> 帝的身边容不得任何背叛!</br> 云惊凰安抚:“苍护卫别紧张,别动不动就喊打喊杀,我只是想要几根横梁给战帝做一个背部支撑而已。”</br> 苍伐看着她清澈干净的眼睛,不像是撒谎的模样。</br> 但这女人曾经那么爱慕帝长渊,如今竟然要毁了帝长渊的宫殿给帝做背部支撑?</br> 而且……</br> “这赢宫很快会被朝廷接管,十一皇子的宫殿塌了,定然会被皇帝追责。”</br> 云惊凰目光凝着那宫殿,浅浅一笑:</br> “雪太大了,压垮一两间宫殿,很正常吧?”</br> 明明在笑,但她眼中有一分聪慧的凉意。</br> 苍伐瞬间明白,她是要他无声无息地毁掉宫殿,不留痕迹。</br> 而帝目前的确需要。</br> 他顾不得那么多,脚尖一点飞身过去。</br> 云惊凰不知道他做了什么,只看到不远处那座宫殿在几个眨眼的时间开始晃动、倒塌。</br> 恢弘的宫殿轰然坠毁,惊起满地白雪。</br> 云惊凰冷淡看着,有一抹温柔深沉的身影也在她心里彻底毁灭。</br> 这一世,她的心里只有帝懿!</br> 什么白月光,长渊殿下,和帝懿比起来,珍珠鱼目!神祇废土!</br> 云惊凰让苍伐扛着三根长长的横梁回去,她则收刮了一堆厚重的帷幔。</br> 回到永盛殿,她将三根横梁立在帝懿身后,牢牢固定,又将帷幔布里三层外三层的裹住横梁。</br> 经过一番倒腾,那横梁并排着,在帷幔布的包裹下柔软如床。</br> 距离不远不近,刚好支撑住帝懿的背部。</br> 原本帝懿每天只能硬生生吊着,此刻身躯却能靠着,极大地减轻疲劳、不适感。</br> 苍伐看得眼眶微红,帝,总算可以舒适几分~</br> 云惊凰顾不得休息,接下来才是今天的正事!</br> 她用宫殿特地挑选捡来的木头开始打磨,吩咐雁儿:</br> “去马厩取些马尾巴毛来。”</br> 雁儿不明白她要做什么,却什么也不敢问,立即前去马厩。</br> 云惊凰就那么坐在大殿里,时而打磨牙刷柄,时而用手术刀钻孔,时而切割马尾巴毛。</br> 养尊处优的她很不熟练,手被挫穿好几个血口,但她皱皱眉头又继续干。</br> 帝懿昏迷这半个月没有漱过口,要是能刷刷牙,肯定会舒服很多!</br> 她说过、这一世她要倾尽全力对帝懿好,从方方面面到细枝末节!</br> 明亮刺目的太阳渐渐坠下,黄昏降临。</br> 在云惊凰请教苍伐如何固定马毛等一系列流程后,四支牙刷总算顺利完成。</br> 雁儿看着奇怪的东西,一脸好奇:</br> “小姐,这是做什么用的呀?”</br> “你们两跟我来,仔细看着。”</br> 云惊凰带着他们往外走,同时用茯苓加松脂、盐等研磨成细粉膏状。</br> 在夕阳的余晖中,她站在殿外角落的一个洗漱桶前,开始蘸牙膏、刷牙。</br> 白白的泡沫带走口腔中的污渍,虽然不如那神仙女孩给的精致,但用来漱牙已绰绰有余!</br> 这是成功了!</br> 云惊凰给雁儿、苍伐一人发了一支:</br> “以后你们晨漱时,都用这!”</br> 两人不笨,一眼看会用途、用法。</br> 他们相视一看,皆在彼此眼中看到疑惑。</br> 云惊凰?草包二小姐?竟然能想出这么新奇的物事?</br> 云惊凰已端着碗水走上高台,来到帝懿跟前。</br> “阿懿放松,我帮你漱口喔~”</br> 她喂帝懿喝进一口水,拿着崭新的牙刷给他细细刷牙。</br> 从左到右,从上到下,里里外外。</br> 中药调配的牙膏十分清爽,刷着刷着有浅浅细沫,带走唇齿间的硝烟灰渍。</br> 云惊凰又喂帝懿喝水,还温柔提醒:“不能吞进去,要吐出来喔。”</br> 高大不容侵犯的男人昏迷得太过深沉,没有任何反应。</br> 云惊凰压低他的头,才令他吐出水沫。</br> 十几次操作下来,男人的唇齿间干干净净,只剩下浅浅的中药香。</br> 现在的帝懿里里外外都是那个至高无上、尊贵耀眼的战帝。</br> 云惊凰看着,笑嘻嘻的。</br> 以后都会清清爽爽哒!</br> “现在可以安安心心喝药啦~”</br> 她端来中药,细心地一勺接着一勺喂他喝。</br> 帝懿没什么意识,她就轻轻抬他冷峻立体的下巴。</br> 一碗药在她的照顾下顺利喝下。</br> 苍伐和玄虎一直警惕地守在战帝身边,生怕出现任何差池。</br> 云惊凰照顾好帝懿,看到一人一虎,想到他们的身体,又给他们配药。</br> “你和玄虎都是三个月为全疗程,每天坚持熬药服用,有什么不适随时找我。”</br> 苍伐看着她从箱子里拿出来的一袋袋草药,微微拧眉。</br> 云惊凰安抚:“放心,不会吃出命来,要是有问题你就灭我丞相府满门。”</br> 苍伐凝她一眼,这才提着药去熬。</br> “等等。”</br> 云惊凰想起一件事,叫住他,从秽物桶里捡出饼子丢给苍伐:</br> “把这些分给赵力和绮丽,别让他们饿死,并随时随地监督他们!”</br> 苍伐准准接住,低头一看,是他之前做的黑乎乎的干饼子。</br> 一天一夜已被冻得更干更硬。</br> 云惊凰还提醒:“若你有空便多做点放着,煎糊煎焦也没关系,晚上还可以拿去雪地里多冻冻。</br> 若是不小心落在地上沾了灰,也不碍事。”</br> 苍伐看她一眼,是个害人不眨眼的厉害姑娘。</br> 罢了,听她的。</br> 接下来几天,绮丽和赵力吃的简直是非人的东西。</br> 而云惊凰如旧每日给帝懿擦洗身体+换药+刷牙+喂药+梳发……</br> 即便帝懿昏迷,她也将他照顾得无微不至,让他随时保持往常威严高贵的姿态。</br> 时间一晃过了四天。</br> 清晨,雁儿端了肉末粥进来:</br> “小姐,肉只剩下半斤了,过了今晚,恐怕每天只能吃挖来的野菜……”</br> 云惊凰眉心一蹙,帝懿的身体在恢复,应该快要醒了。</br> 到时醒来只能吃野菜?</br> 不行。</br> 云惊凰一番思索后,对雁儿吩咐:“把剩下的半斤肉拿来。”</br> “小姐是要做最后一道肉膳吗?”</br> 雁儿说:“尽可吩咐雁儿就行,雁儿一定会珍惜这半斤肉,做出最美味的味道!”</br> “并不,用这肉去后山做个陷阱而已。”</br> 云惊凰边说边找出带子,绑住自己的宽袖,又高高束起头发,显得干净利落。</br> 雁儿一听,瞬间慌张:“小姐,万万不可啊。</br> 后山虽然有些野物,但是冰天雪地,早已不见踪影,苍护卫去过几次都没抓到一只小猎物。</br> 若是失败,最后这半斤肉也浪费了……”</br> “放心,我自有办法。”</br> 云惊凰安抚后,带了把锄头、提着半斤肉往后山走。</br> 雁儿不敢拦她,只能焦急地在大殿等待。biqubao.com</br> 后山覆盖着小腿深的积雪,一路走来连只飞鸟也不曾见。</br> 云惊凰找了个地方,开始用锄头挖坑。</br> 挖开积雪,挖开厚厚的泥土。</br> 足足花了半个多时辰,才挖出一个宽达一米、深达两米多的陷阱。</br> 她又捡来一些干枯的树枝铺在洞上,再覆盖上厚厚积雪。</br> 地面变得和其他地方无异,不仔细看,很难看出破绽。</br> 云惊凰把那半斤猪肉轻轻放在陷阱上,又摸了摸血玉耳环,从医疗包里拿出两袋红色的液体——人的鲜血!</br> 她将血袋打开,大量鲜血倒在猪肉周围,鲜血味瞬间四处弥漫。</br> 山里的野兽们最喜欢血腥味,天寒地冻,它们也饿了很久,闻到这味道很快就会出来。</br> 云惊凰退到远处的岩石后,静静开始等待。</br>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br> 正午时分——</br> “小姐!小姐!不好了!出事了!”</br> 雁儿忽然慌慌张张地寻来,脸上满是焦急,眼泪也大颗大颗滚落。</br> 云惊凰疑惑问:“什么事这么惊慌?”</br> “是皇上和文武百官……他们……他们全来了!”</br> 云惊凰脸色瞬间煞白。</br> 对了!</br> 距离上次蚀骨钉之刑,已过去半个月!</br> 今天,他们又要给帝懿钉入4枚蚀骨钉!
三月,初春。</br>南凰洲东部,一隅。</br>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br>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br>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br>,。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br>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br>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br>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br>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br>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br>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br>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br>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br>那里,趴着一道身影。</br>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br>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br>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br>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br>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br>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br>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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