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是原本平静如渊的深潭，开始有了流淌的痕迹。</br> 又仿佛停滞的时间，在某一刻重新动了起来。</br> 黑白色的画面从此有了颜色，这一刻，褚北鹤真切感受到了记忆中的所有情愫。</br> 那是属于褚北鹤对姜栩栩的感觉。</br> 他看着她，黑眸中难得带了些许颤动，仔细看时，还能在那双眸中发现一丝久违而温柔的光。</br> 然而，眼下的姜栩栩，并没有注意到那一丝光亮。</br> 视线被手上突然出现的金色光环吸引了注意，她能感觉到那股带有意识的契约之力来自它们，虽然莫名，但眼下的她，却没有心思多想这突如其来的变化。</br> 褚北鹤为了帮她，甚至搬出了两人曾经的身份，她不该分心。</br> 褚北鹤见她“不为所动”，张口，刚想说点什么，耳边再次传来闻人白依的声音，却是对着闻人戚戚，</br> “你倒是误打误撞。”</br> 真的给女儿绑定了个了不得的夫婿。</br> 闻人戚戚也很惊讶，她都想不通为什么龙脉与生而来的规则在栩栩身上为什么会失了效，但这并不妨碍，她为栩栩开心，以及……</br> 回怼闻人白依，</br> “我只是比你靠谱。”</br> 尤其是作为母亲。</br> 闻人白依目光平静扫她一眼，而后收回视线，重新看向褚北鹤，</br> “作为姜栩栩的丈夫，您确实有资格干涉今天的事。但身为龙脉，您不该管。”</br> 闻人白依似是叹了口气，自座上缓缓起身，而后一步步，穿过两方族老，径直走到姜栩栩和褚北鹤的身前。</br> 她眸底似藏着几分叫人看不分明的情绪，只恍惚间又被那股随意掩盖，盯着褚北鹤，却道，</br> “十尾天狐，不止关乎我闻人一脉，更关乎所有妖族，哪怕是你，也不能凭一句话，就叫族中所有族老放弃。”</br> 姜栩栩不是第一次听到容器背后的谋算，却是第一次听到，关于这场谋算背后的目的。</br> 第一次知晓族中寻找容器的目的，她只当那是为了满足族中万年不出十尾天狐的遗憾，只当是族里为了让闻人一脉重新回到妖族的巅峰地位。</br> 但现在想来，是她想得太过简单。</br> 十尾的炼成，不只关乎闻人一脉，更关乎妖族，褚北鹤没有第一时间反驳闻人白依的话，说明她说的是真的。</br> 褚北鹤，一直都知晓闻人一脉想要做什么。</br> 姜栩栩想要细问，但闻人白依却显然没有给她多问的机会，只径自对上褚北鹤，</br> “看在您的面上，今日您尽可以把人都带走，但想要我们一族就比放弃炼化十尾……大人至少应该用相等的代价作为交换。”</br> 哪怕身为龙脉，也不可能只凭一句话就让闻人一族彻底让步。</br> 他既选择要护住她，那至少，应该给出一个分量足够的筹码。</br> 褚北鹤听得出闻人白依的意思，甚至在他决定出头的瞬间，他心里其实已经有了决定。</br> 顾不上和栩栩的事，他刚要回答，手腕却蓦地被姜栩栩一把按住。</br> 不等他开口，她便抢先做了回应，</br> “不需要他换，你们的交易对象是我。”</br> 姜栩栩虽然不知道闻人白依乃至闻人一族最终想要什么，但能以十尾天狐为代价的交易，她都能猜得出褚北鹤需要舍弃的是什么。</br> 左不过又是那一身金光，甚至是……他的脉心石。</br> 就像当初，他为她挡下天道数百道劫雷，以及那一次，他散去一身金光救下海市气运……</br> 他为她，为他们散去的金光已经够多了。</br> 她不需要，也不愿意他再付出更多。</br> 更何况，他还不完全是他……</br> 没有给褚北鹤说话的机会，姜栩栩径自往前一站，近距离对上闻人白依，她能清晰地感受到来自她身上的妖气威压。</br> 那是目前的她无法抗衡的力量。</br> 但她没有丝毫畏惧，因为……</br> 她身后还有一个他。</br> “我会作为十尾天狐的容器留在闻人一族。”</br> 姜栩栩这话一出，一旁的姜淮没忍住再次出声，“栩栩！”</br> 姜栩栩扭头朝姜淮递去一个安抚的眼神，再重新看向闻人白依，眼眸是不似这个年纪该有的冷静和练达。</br> “但我有我的条件，你们必须按我的方式来，否则……你们也可以选择和我，不死不休。”</br> 她赌闻人一族不想闹到那样的地步。</br> 所幸，姜栩栩确实握住了闻人白依以及在座族老们的心理。</br> 如果可以和平解决，他们当然不会想要走到不死不休的结果。</br> “说说你的条件。”</br> 闻人白依看着姜栩栩，眸色浅淡，似来了些兴趣。</br> 就听姜栩栩道，</br> “从今往后，闻人一脉乃至妖族不管任何人都不能再对我哥哥和我的家人出手。”</br> 这是她的第一个条件。</br> 姜淮和闻人戚戚眼眸微动，想说点什么，又不知该说什么。</br> 闻人白依没有犹豫，直接点头，应下，</br> “可以。”</br> “第二个条件，我要自己修炼，除非确定我无法修炼出十尾，否则你们不能强行将我作为容器养成十尾。”</br> 姜栩栩话音一落，闻人白依没有立即应允，反倒是旁边的族老出声反对，</br> “你天资虽高，但族里天族和你一样的并非没有，难道你一天无法炼成十尾，族里就一直得等着你不成？！”</br> 在场的闻人九枵和闻人白依，哪个不是年幼时就天赋惊人，可他们在修成九尾后，妖力就仿佛到了瓶颈无法继续提升。</br> 若非如此，他们也不会将心思放在容器上头。</br> 姜栩栩闻言只看一眼那位族老，目光平静，</br> “既然是条件，这个修炼时间当然会有个期限。”</br> 姜栩栩朝着闻人白依张开五个手指，</br> “五年时间，如果五年后我无法修炼出十尾，我任由族中处置。”</br> 这是她给自己争取的变强的时间。</br> 在这期间，有闻人一族的承诺加上褚北鹤的“监督”，可以确保姜淮不会再受到闻人一族的任何算计。</br> 而她，哪怕到时候真的无法修炼出十尾，至少也能让她得到足以和闻人一族抗衡的力量。</br> 到那时，她不会——任人宰割。
三月，初春。</br>南凰洲东部，一隅。</br>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br>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br>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br>，。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br>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br>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br>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br>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br>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br>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br>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br>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br>那里，趴着一道身影。</br>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br>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br>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br>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br>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br>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br>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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