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吃过饭。</br> 隔壁赵家。</br> 赵团长正在写字,收拾好了厨房的陈春英擦干净手,走了进去,在他的书桌前面站定。</br> 赵团长自然是知道陈春英进来了的。</br> 不过这老夫老妻了的,人进来就进来了,他也没说什么,继续写他的字去。</br> 赵团长不像陆野,他是农村出来的,保准的农村兵,一步步地走到团长这个位置,靠的是战功,而不是文凭那些。</br> 陆野不同。</br> 正儿八经的军校毕业生,师长重点培养的对象,军事理论,单兵素质,作战能力,以及军功集于一身。</br> 别说师长看重陆野了,若是赵团长手底下有陆野这样的兵,他都恨不得将人当祖宗供起来。</br> 倒也不是赵团长市侩啊,而是兵王多难得啊?每一年的大比武,就是靠兵王给部队挣荣耀跟福利了,谁会傻到对兵王不好?</br> 因为赵团长知道跟陆野他们这样的年轻人相比,自己的不足之处在于文化不够,所以平时有空,他都是在努力学习进步的。</br> 他也还想往上挪一挪。</br> 而不是一个团长做到头了。</br> 陈春英进来了一会儿,发现老赵竟然一直在低着头写字,像是没看到她一样。</br> 她就想发火了。</br> 但是想到白天林穗说的话,陈春英又憋住了。</br> 她的手在围裙上擦了擦,努力深呼吸了一口气,心中默念着一切都是为了家庭变得更好,一切都是为了家庭变得更好。</br> 念完之后猛睁开眼睛。</br> “赵雷同志,要不要我给你泡茶来?”</br> 正在练字的赵团长手一抖,手中的钢笔在面前的信纸上划上了长长的一道痕。</br> 他还没来得及心疼,陈春英见状已经心疼坏了。</br> “哎呀你这个败家爷们啊,这信纸多宝贵啊,你在上面划那么长一道你想干什么啊?”</br> 她一边说着一边心疼地上前去,将那信纸上的墨水使劲吹,试图将它吹干。</br> 赵团长抬起头,看着身边一脸着急的陈春英,他眨了眨眼,怀疑自己刚才听错了。</br> “老陈,你刚刚叫我什么?”</br> 赵雷同志啊,这还是年轻的时候刚处对象那会儿,陈春英每次见他,含羞带怯地称呼啊。</br> 有多久没听到了?</br> 赵团长想了下,他们结婚晚,有快十五年没听到老陈这样叫他了吧?</br> 今晚上她不仅叫了自己同志,还要给自己泡茶?这是怎么回事?突然良心发现以前对他不够好了?现在想要弥补?</br> 赵团长心中得意。</br> 既然老陈同志想要弥补,那也不是不能给这个机会的嘛!</br> “咳咳…春英啊……”</br> 陈春英此刻在心疼信纸中。</br> 根本就没心情回答赵团长的话,因此也没听到他后面这一句,只听到了前面的那句叫他什么。</br> 听到他的问话,她没好气地回答:“叫你什么?叫你赵老头。”</br> “你……”</br> 满心欢喜等着老伴儿叫自己一声同志的赵团长,听到这句赵老头,感觉老陈极为不可理喻啊。</br> “我才三十八岁。”</br> 他这正当年,怎么能叫老?</br> 陈春英哦了一声:“三十八岁怎么了?又不是十八岁。”</br> “不是……”赵雷觉得老陈这话听着多少不是意思啊,他正准备继续说点什么,拿着信纸的陈春英突然反应过来了。</br> 她是要来关心老赵,给老赵送温暖来的啊。</br> 最后怎么变成说他是赵老头了?</br> 陈春英讪讪地看了一眼赵团长,恰好赵团长正在气呼呼地瞪着她,她嘿嘿笑了笑,放下了手中的信纸。</br> “我去给你泡茶去。”</br> 陈春英说完就走。</br> 赵团长站起身:“就是茶叶加开水啊,你可别添加其他的东西进去。”</br> 老陈太反常了,他很怕她在里面加一把农药什么的啊……</br> 赵团长想到这里,捂着自己的衣服瑟瑟发抖,字是写不下去了,还是亲自出去盯着老陈吧。</br> …………</br> 隔壁陆家。</br> 林穗他们不知道陈嫂子夫妻二人闹的笑话,林穗此刻正在跟陆野打听,今天刘春跳海的事,最后怎么解决了。</br> “宋老婆子回乡下去,宋明写检讨书,刘春被批评教育了。”</br> 部队那边的处罚一点儿也不偏颇,宋家三个人,该担责任的都担上了。</br> 像是宋老婆子这个搅家精,搅得家里乱糟糟的,自然是要送回乡下去了。</br> 她也不只是宋明这么一个儿子,乡下还有两个儿子呢,不可能说只扒着宋明这个儿子的。</br> 至于宋明,身为革命战士,却没有处理好家庭矛盾,差点间接害死了一条生命,部队没有给他记大过就已经很网开一面了。</br> 而刘春也是,身为革命战士的家属,新时代的女同志,在遇到不平的时候,没有寻求妇女协会的帮助,而是第一时间选择了自杀,这若是真的死了,对家属院,对军区都有非常大的影响,自然也是要批评教育的。</br> “他们对这个处罚都没意见吗?”</br> 林穗眨了眨眼:“别的不说,就宋老婆子就不可能乖乖回村里吧?”</br> 她之前在后世的时候,看过不少的年代文,深知这个年代的人,做梦都想进城。</br> 他们在海岛上,虽然不算是城里,但是却也是吃着供应粮的,这对于还靠挣工分吃饭的农村乡下来说,条件是非常不错的了。</br> 宋老婆子那种尖酸又刻薄的人,怎么可能会放弃这么好的机会?</br> 不得不说,她猜对了。</br> 宋老婆子的确是不愿意回去。</br> 为此她在听说部队的处罚决定的时候,在地上撒泼打滚各种手段耍赖皮,就是为了能够留下来。</br> 但是部队怎么可能是让她撒泼的地方?张远一句要么她回去,要么她儿子跟着一起打包回去,就成功地制止住了宋老婆子。</br> 她乖乖地回去了。</br> 林穗瞪大眼睛,没想到还有这招啊。</br> “那宋明会不会生气?觉得部队不近人情地阻止他孝敬他老娘?”</br> “不会,他还想要待在部队,就不能对这个安排有异议。”陆野握着林穗的手,轻声解释。</br> 而且,部队这样的安排,其实对宋明也好。</br> 宋明以后每个月寄一些钱回去村里给他老娘就成,这样既能尽孝,又不影响他的工作跟与刘春的夫妻生活,可以说是两全其美的事情了。</br> 林穗点了点头,又眨巴着眼睛看着陆野问。</br> “那他没去查一下,到底是不是他没办法生育啊?”
三月,初春。</br>南凰洲东部,一隅。</br>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br>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br>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br>,。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br>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br>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br>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br>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br>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br>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br>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br>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br>那里,趴着一道身影。</br>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br>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br>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br>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br>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br>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br>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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