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朝上发生的事情,自然很快便散播了出去。</br>  皇帝在面对明确证据的情况下,却还是毅然决然的选择了去保这位护国公主。</br>  孰轻孰重,可见一斑!</br>  而就在所有人,都等着看镇北王府的笑话时,镇北王府上空,却是出现了异象。</br>  要说之前那些所谓的佛光和五彩祥云,还可能是以讹传讹,大部分人都未曾亲眼得见。</br>  可这镇北王府的异象,却是切切实实,被京中众人看了个真切。</br>  只见一道彩虹,自镇北王府而起,直冲天际。</br>  彩虹引来了白鸟缭绕,煞是壮观。</br>  百姓们纷纷慕名而来,有些人甚至朝着彩虹跪了下去,可谓分外的虔诚。</br>  镇北王府被跪拜的百姓,里三圈,外三圈的围了个水泄不通。</br>  这事,自然也就传到了皇帝耳中。</br>  皇帝相当愤怒,他正想着收拾穆沧凛的时候,他竟然还不懂的低调,搞出如此大的阵仗!</br>  难不成,还想要也弄出什么神迹来,好同他抗衡?</br>  震怒之下,皇帝叫人宣了穆沧凛入宫。</br>  穆沧凛刚一进去,迎面便飞来了一方砚台。</br>  他本可以避开,但却是脚步未停,继续阔步往里走去。</br>  那砚台径直砸中了他的额头,乌黑的墨汁,混杂着他的血,染黑了他的半张脸,浸透了身上的衣衫,让他整个人看起来,都十分的狼狈。</br>  但他却是连眉毛都没有皱一下,顾自顶着半张脸的墨汁,端端正正的跪了下去。</br>  “逆子!”皇帝冷声道,“你可知罪!”</br>  “儿臣不知,还请父皇明示!”穆沧凛不卑不亢的态度,更是叫皇帝怒火中烧。</br>  “你不知道?呵!你府中出现的那异象是怎么回事!你跟朕解释清楚!”皇帝冷声道,</br>  “怎么?你以为,妄图靠着区区一点异象,便能扭转你的口碑?莫说你当众承认了自己不能人道!</br>  便是你身体康健,朕也绝对不可能把这皇位传给你!你趁早死了这条心!”</br>  闻言,穆沧凛抬眸,看向了他。</br>  虽然他是跪着的,自己以俯视的角度去看他。</br>  但不得不说,便是这样的穆沧凛,仍是很有压迫感。</br>  皇帝眸色一紧,不由自主的绷紧了后背。</br>  “怎么?你不服气!”他拔高了音调,以此来掩盖心底的惧意。</br>  是了,畏惧!</br>  对于有着如此崇高战绩的儿子,他没觉得自豪,心中只有畏惧!</br>  他既希望这个国家,能够被自己的继承人管理的很好,又不希望自己的儿子,名望政绩超过自己!</br>  穆沧凛是很优秀,但他就是不喜欢这个儿子。</br>  他既非长子,也非嫡系,自然对他也没抱有什么期待。</br>  再加上当时庄妃难产,险些被这个孩子夺去性命,自幼对他也颇为不喜。</br>  连带着他,对于穆沧凛也没有几分喜欢。</br>  时日久了,穆沧凛和父母之间的感情越发淡薄。</br>  如今,父子二人,却是走到了这般地步。</br>  思绪回转,皇帝望着他,眼底透出了浓浓的冷意。</br>  而就在此时,穆沧凛却是端端正正的叩了个头,这才正色道:“父皇容禀,这并非是儿臣所为!儿臣也不知道那是怎么回事!”</br>  回答他的,乃是皇帝的一声冷嗤。</br>  “儿臣此次入宫,正是要同父皇禀明此事。”穆沧凛随即叫人端上来了一个花盆,盆里种着几棵金黄的麦子。</br>  饱满的麦穗,几乎都要压折了麦秆。</br>  皇帝不明所以,穆沧凛随即道:“父皇,那异象的确是从儿臣府中出现的,而那彩光皆来自于这些土壤。”</br>  “你想告诉朕,你那镇北王府,人杰地灵不成?”皇帝冷声道。</br>  “非是王府人杰地灵,那里只有一处出现了异象,那便是听澜苑。”穆沧凛道,</br>  “这里面的土壤十分奇特,不管种上什么东西,都能成活,而且长势迅猛。</br>  如父皇所见,这几棵麦子,也不过才种上了两个时辰!”</br>  “两个时辰!”皇帝顿时顾不得生气了,转而看向了那麦子。</br>  他一个眼色过去,近身太监立刻会意的上前,去取了麦穗过来。</br>  尚未走近,皇帝便闻到了其中散出的淡淡麦香。</br>  他又一个眼色,太监立刻搓掉了麦穗表皮,将麦子放入了嘴里。</br>  “这……”</br>  “怎么了?”皇帝不禁冷下了脸色。</br>  “皇上,老奴从未吃过这般香甜可口的麦子!”王公公激动不已。</br>  “有那么夸张吗?”皇帝半信半疑,还是捏了颗饱满的麦子吃了下去。</br>  他在位多年,吃过珍馐无数,在这世上,已经鲜少有能够打动他的美食了。</br>  却不想,只是一颗小小的麦子,竟然是世间难寻的美味。</br>  吃一口,简直可谓沁人心脾!</br>  “你的府中,竟然藏着这般好东西!”皇帝再次不满的看向了穆沧凛。</br>  “儿臣并未私藏,这个也是儿臣今日才发现的。”穆沧凛道,“那听澜苑,自上次水柔柔离开之后,便无人再去。若非今日异象,儿臣也不会注意到这些!”</br>  “护国公主住过的地方?”皇帝瞬间来了兴致。</br>  “正是。”穆沧凛不急不缓的道,“儿臣虽然不知听澜苑为何有此异象,但想来这终归不是坏事。</br>  近日京郊千亩良田被毁,百姓们没了口粮。若是能将这些土分发下去,他们必然能有个好收成!</br>  故而,儿臣想向父皇请示,是否要将听澜苑中的土壤,用于京郊赈灾?”</br>  “照你的意思,整个听澜苑,都是如此?”皇帝难掩喜色。</br>  “正是如此。”</br>  “好!朕知道了,你且退下!”皇帝此时,却是收敛了兴奋的表情,叫他退下去。</br>  穆沧凛顺从的起身告退,皇帝好似这才注意到他的狼狈之态。</br>  “王德发,安排人给镇北王收拾一番。”皇帝道,“另外叫太医给镇北王看看伤势,拿紫金膏给用上。”</br>  紫金膏珍贵,却是治疗重伤的良药。</br>  皇帝如今愿意拿出此物,也算是变相的跟穆沧凛道歉。</br>  穆沧凛却是宠辱不惊的模样,只是对皇帝道了谢,便走了出去。</br>  外面已是傍晚,残阳如血,将一切都镀上了赤金色。</br>  穆沧凛站在殿外,影子被拉的很长。</br>  王德发看着他的背影,莫名有些胆颤。</br>  却在这个时候,穆沧凛淡淡开口道:“王公公,父皇为何接回水柔柔,你知道吗?”</br>  王公公这才回神,淡笑道:“皇上接回护国公主,乃是上天的旨意。是为了护佑我大雍国祚绵长!”</br>  闻言,穆沧凛却是凉凉一笑:“是为大雍国祚绵长,还是为他万寿无疆?”</br>  王德发没有说话,只是惊骇的瞪着他。</br>  而在他的注视下,穆沧凛却早已抬步离开了。</br>  好半晌之后,他才收了心神,眸底透出了几分杀意。</br>  既然如此,那就留不得了!

    三月,初春。</br>南凰洲东部,一隅。</br>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br>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br>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br>,。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br>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br>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br>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br>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br>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br>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br>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br>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br>那里,趴着一道身影。</br>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br>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br>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br>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br>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br>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br>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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