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了电话,男人一转头就看到了徐爷爷站在护士台前,询问病房号。</br> 他愣了下,还以为自己看花眼了。</br> 直到徐爷爷也看到了他,快步走过来,他才惊讶地问出声:“爸您怎么来了?还有您这腿脚……怎么突然能走路了?”</br> 徐爷爷没空解释太多,只问道:“你妈呢?是在这间病房吗?”</br> 小儿子点点头,还想再问,老父亲拍了拍他的肩膀:“儿啊,这段时间你辛苦了。今晚我陪着,你回去休息吧。”</br> “什么都别问了,回去休息吧。今晚,让我和你妈好好待一晚。我们老两口啊,都好多年没见了。”</br> 把儿子打发走后,徐爷爷推开了病房的门,终于见到了老伴。</br> 病床上的老伴,在病魔的折磨下,骨瘦如柴。鼻孔里插着管子,嘴巴微微地张着,徒劳地喘息。</br> 徐爷爷握住老伴儿的手,心疼得直掉眼泪:“老伴啊,你怎么就瘦成这样了?”</br> 她的手像枯萎的枝丫,干瘪粗糙,无论他怎么搓,就是没有一点热乎气。</br> 还有那稀疏花白的头发,凌乱地散在枕头上,好像冬日里被碾碎的枯草。</br> 明明当年,她也曾鬓发如云,乌黑柔顺让他着迷。怎么就被折磨成这样了?</br> 浑浊的眼泪滴落在老婆婆的脸上。</br> 老婆婆艰难地张开了眼睛,看到那熟悉的脸庞,听到他的声音时,原本浑浊的眼眸瞬间变得清亮。</br> “老头儿,你怎么才来呀!我……想你……”</br> 她呜呜咽咽地哭泣出声,如同回到年轻时小女人的姿态。</br> 徐爷爷摸着她苍老的脸庞,亲了又亲,安慰着:</br> “不哭,乖乖。老头儿来陪你了,我会一直陪你,咱们再也不分开了。”</br> 老婆婆虚弱地抬起手,在他的脸颊上摩挲着。</br> 大概是回光返照,又或许是见到了心心念念牵挂的人解开了郁结,让此刻这行将就木的老人意识变得清楚了许多。</br> 她摸着他沟壑丛生的老脸,说:“你咋比视频里瞅着老呢?我也老了,丑了。”</br> 徐爷爷忙说:“谁说丑了?你最美了,你看你脸小小的,还是当年的瓜子脸,一点没变。”</br> “你还记得我是瓜子脸?还记得我当年的模样?”</br> “那哪能忘啊?你的眼睛水汪汪的,一笑起来啊,还有两个梨涡,好看着呢!你从前爱美,总留着长头发。我还给你买了红头绳,你戴了很多年,都褪色了你也舍不得丢,你说那是你最喜欢的东西。”</br> 老婆婆摸摸索索地从枕头里摸出了那根褪色的红头绳。</br> 徐爷爷吃了一惊:“你还藏着呢?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没给你买过别的礼物呢。”</br> 老婆婆眼眶含泪,笑着说:“不一样,这是结婚那天你送我的。以前穷啊,吃顿饱饭都不容易,可你还记得给我买头绳。我就知道,这辈子跟对人了。”</br> “老头子,你能再给我扎一次头发吗?就像当年那样。”</br> “好,好!”</br> 没有梳子,徐爷爷就用手慢慢地梳理着她的头发。</br> 那头花白稀疏的头发,那根红头绳,在他眼里从未褪色。</br> 红色的头绳系在发间,系住的是一生一世的时光,是一辈子的相依相伴,是至死不渝的情感。</br> 什么是爱情。</br> 爱情,从来不是华贵辞藻的堆砌而成,也不需要海誓山盟的点缀。</br> 爱情,是哪怕情欲退潮,青色染雪,仍然不变的初心。</br> 爱情,是漫长岁月里,经受过柴米油盐、生老病死的洗礼后,依然不褪色的那根红头绳。</br> “老头儿,我困了。”</br> “困了就睡吧。”</br> “老头儿,下辈子我们还在一起。”</br> “好,下辈子我还来找你!”</br> 老婆婆安详地合上了眼睛,合上了这一辈子的过往。</br> 徐爷爷帮她压好了被角,轻轻地拍着胸口,温柔地念叨着:</br> “睡吧,睡吧,我心爱的姑娘。你要慢慢走,要等等我呀……”</br> 他靠在她的病床前,也慢慢地睡去了。</br> 口袋里的符纸张化成了灰烬,燃尽了徐爷爷最后的寿命。</br> 健康逝去了就难以追回,强行恢复乃是逆天行为,需以余生寿命为代价……</br> 算卦后,庞盛勇接连两天没睡好觉了,总是噩梦频频。</br> 他一会儿是梦到自己死了,被鬼差鞭打着下地狱;</br> 一会儿又梦到自己瘫在床上,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br> 今天早上,他又被噩梦惊醒之后,看到儿子、女儿关切地进来安慰。</br> 他大发雷霆,吼着:“你们不就是盼着我死,好得财产吗?休想,你们都休想!”</br> 儿女们被他赶走,他余怒未消地把屋子里的东西都砸了个遍。</br> 情绪激动之下,脑子又开始痛了,仿佛是在提醒他已落入穷途末路的境地。</br> 他跌坐在地上,吞了好几片药,痛感才渐渐消失。</br> 一个小时之后,当他出现在降月山庄的时候,已恢复了以往西装革履的模样。</br> 他不想死,也不想瘫痪。</br> 而桑非晚是目前为止,最有可能救他出绝境的人。</br> 哪怕亲自登门拜访,哪怕要低声下气,哪怕付出再大的代价。</br> 他也认了。</br> 按了好一阵门铃,大门才终于打开。</br> 一个白发苍苍,穿着保安服的老头走了出来。</br> “回去吧,我家主人不见你。”</br> 庞盛勇的助理赶忙递上其实两条好烟:“帮帮忙,就让我们庞总进去见一面。”</br> 槐树妖一把推开:“我最讨厌烟,拿走拿走。”</br> 庞盛勇就知道他应该不是不抽烟的,于是递出了其他的贿赂。</br> 可不论是现金、金器,还是名贵红酒,统统都被拒绝了。</br> 庞盛勇就想不通了:“你当保安,一个月能赚多少钱?我就让你帮我说说好话,让我能进去,就给你一辈子也赚不到的钱财。你怎么就那么认死理呢?”</br> 槐树妖指着那道铁门道:“这道门,你花再多钱也进不去。可我却能里里外外来去自如。你说,我为什么还要你的东西?”</br> 说罢,他重重地合上了铁门,留下庞盛勇站在门外吃闭门羹。</br> 庞盛勇打定了主意耗着,从日出等到了日落,又从夜晚等到了天亮。</br> 助理看着都于心不忍,劝道:“庞总回去吧。再等下去,您身体累坏了可怎么办呀。”</br> 庞盛勇望着那扇铁门,道:“我要是真倒在这里,你们也不用送我去医院。我就不信,我死在她家门口,她也会置之不理。”
三月,初春。</br>南凰洲东部,一隅。</br>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br>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br>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br>,。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br>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br>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br>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br>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br>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br>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br>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br>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br>那里,趴着一道身影。</br>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br>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br>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br>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br>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br>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br>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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