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阿叔笑了,细眼里闪过阴狠冷光:“是吗,丫头,你又拿了什么好货?”</br> 不得不承认,宁媛的话引起了他的兴趣。</br> 如果真有好货,他也不介意她先拿出来,再……呵呵。</br> 宁媛打开自己的箩筐,从最底下拿出被破布和稻草层层包裹的碗,当众打开。</br> 黄色华丽的彩釉露出的那一瞬间,柳阿叔阴狠的眼睛都瞬间亮了亮。</br> 他脱口而出:“乾隆朝,官窑所出黄釉暗刻龙纹碗!”</br> 宁媛比了个大拇指:“阿叔果然是行家,没拿到手,就能一眼看出来了。”</br> 这年头和后世古董造假技术高超,假货遍地走不一样,现在基本没有假货。</br> 柳阿叔吐出烟蒂,眼神晦暗不明:“小丫头,你路子挺广的,好货很多啊!”</br> 而且这只碗的品相极佳,釉色明亮如新!</br> 宁媛踩着那只元代靛蓝梅瓶的脚丫子晃了晃:“嗯,这碗倒是好货,可比起梅瓶差远了呢。”</br> 夏阿婆说过,乾隆朝这些碗碟什么的确实值钱,可真正罕见的是这只元代梅瓶!</br> 因为这种梅瓶不但年代远久,还专供元朝皇帝使用,烧出来的其它都会打碎,导致出土极少,世所罕见。</br> 夏阿婆也只是年轻时,在京城某个巨富手里见过一次。</br> 柳阿叔看着她的脚丫子摇摇晃的,只觉得心脏都要被她晃出嗓子眼。</br> 他不由自主的恼火拔高了嗓音:“小心点,知道珍贵,还晃什么晃!!!”</br> 宁媛停住了晃动脚丫子,她看向柳阿叔:“是啊,可是这瓶子只对柳阿叔珍贵,对我来说……那就只是还好而已。”</br> 柳阿叔沉了下脸,这死丫头是在用瓶子威胁他!</br> 他冷冷地道:“小丫头,你是个聪明人,既然不是很重视这个瓶子,那就给我吧,我保证你们安全走出这个巷子。”</br> 宁媛却摇摇头,弯起眼笑了:“柳阿叔,那可不够啊,而且你的保证不可信。”</br> 柳阿叔看着她脚下的梅瓶,又看了眼她手里的碗,忍不住恼火:“你到底想怎么样!”</br> 宁媛干脆地比出两根手指头:“这个梅瓶加上这个龙纹碗,我两千块出给你!”</br> 这一句话差点让陈辰都跟着腿软要跪下来。</br> “不可能!”</br> “你疯了!!”</br> 柳阿叔和矮冬瓜、瘦竹竿都忍不住出声。</br> 陈辰第一次觉得自己居然会赞同敌人的看法,马克思在上,他忏悔!</br> 所有人都不可思议地看着宁媛,觉得她是个神经病!</br> 两千块是个什么概念?!现在沪上最厉害高级老技工一个月才90-100块,99%的人都没见过那么多钱!</br> 在这种危急关头,这女人居然还想着狮子大开口敲他们竹杠,这是一种什么样的精神病?</br> 柳阿叔都要气笑了:“老子这辈子都没见过你这样的丫头,怎么,真活得不耐烦了?”</br> 他顿了顿,眼底狰狞的凶光闪过:“还是你觉得你上次靠小聪明能逃过被人贩子邱老三卖掉的命,在老子手里也能耍小聪明?”</br> 这小丫头上次从邱老三手里跑脱,还把邱老三和他手下的人贩子们弄进派出所,但他可不是邱老三那种普通地痞人贩子。</br> 陈辰敏感地察觉了不对,他拧紧了眉头,很心塞地提醒:“小嫂子,这是帮亡命之徒……”</br> 小嫂子怎么钻钱眼里去了!队长在这里,他不担心,可队长不在!</br> 宁媛却冲着柳阿叔淡淡地道:“我当然想长命百岁,可柳阿叔,两千块是很过分,但你比我知道,我开的价钱可不高,这梅瓶,解放前就能换一大箱的金条。”</br> 夏阿婆告诉过她,那个巨富就是曾在解放前用一个梅瓶换过两架飞机。</br> 不光是陈辰,就是柳阿叔身边的人都听得咂舌。</br> 所有人都一个念头——妈呀,知道值钱,不知道这么值钱。</br> 柳阿叔阴沉着脸:“可现在不是解放前,你怎么知道我有两千块,就算有,你凭什么认为你拿着钱能走出这里,而不会遇见杀人越货这种倒霉事?”</br> 宁媛大眼明亮又狡黠:“俗话说盛世的古董,乱世的黄金,柳阿叔,如果不是盛世将至,你哪有心情走街窜巷收古董,两千块对普通人见都没有见过,但你……一定有!”</br> 她从夏、唐二老那学的经济知识就有这一点——古董经济学,是个风向标。</br> 再往前五六年,大运动的时候这玩意可都要被砸光的,现在居然都有人开始到处收了,侧面说明经济在向好的地方发展。</br> 何况柳阿叔的本事和阵势那么大,对梅瓶如此了解,势在必得,一定有不为人知的销货渠道和上线。</br> 宁媛干脆地道:“至于我怎么能拿钱走出这里,很简单,我们一起到大街上去交易,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不然……”</br> “不然你就怎么样?”柳阿叔嗤笑一声。</br> 宁媛干脆地指了指自己脚下的梅瓶:“不然我就砸了这个梅瓶和手里的龙纹碗,以后我手里收货的门路,你们也都别想了。”</br> “你敢,你要砸了这些东西,你们就死定了!”瘦竹竿忍不住大叫,他知道自家大哥为了这个瓶子日思夜想。</br> 宁媛看了他一眼,跟看傻子一样:“东西在我这里,我干嘛不敢,我又不像你们纯粹靠卖货为生,最多以后不卖这些了呗。”</br> 她顿了顿,看向柳阿叔,笑了笑:“至于死不死的,我这位兄弟就算打不过你们所有人,可你们也会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柳阿叔你确定要人财两失,元气大伤?”</br> 瘦竹竿气死了:“你个臭婊子以为……”</br> “够了!”柳阿叔冷酷地扫了瘦竹竿一眼,瘦竹竿瞬间不敢说话。</br> 柳阿叔盯着宁媛和陈辰,似乎在判断她说话的真假和情势。</br> 寸步不让的对峙中,空气里瞬间窒静下去,一根针掉地仿佛都能听见。</br> 宁媛在这种危险的逼压之中,背脊发硬,可她依然不肯服输的倔强与柳阿叔对视,黑亮冰冷的大眼睛不闪不避。</br> 陈辰越发捏紧了手里的刀刃,身上杀气四射,鹰隼一样的眼睛,判断着怎么攻击能第一时间收割最多的敌人。</br> 仿佛过了许久,又似乎只过了几分钟。</br> 柳阿叔突然再次点了根烟,冷冷地道:“两千块太多了,我只有一千三百块你不要,就把命留下。”</br> “大哥!”这下不管是胖冬瓜,还是瘦竹竿都忍不住了。</br> 柳阿叔扫了一眼过去,他们只能闭嘴。</br> 宁媛心里猛地松了一口气,能还价,就说明他妥协了。</br> 陈辰也听出来了对方松了杀劲,略微松了一口气,宁媛只要同意就能脱身。m.biqubao.com</br> 可想不到,身边娇小的姑娘干脆地道:“不行,一千八百块是最低价。”</br> 陈辰瞬间感觉到对方人马杀气又上来了:“……”</br> 他也很想死,怎么能有人这么要钱不要命!</br> 柳阿叔眼底闪过怒火:“一千五最高,再多没有!”</br> 这个死丫头再敢还价踩他底线试试,他就让她当场逝世,啥也不要了!</br> 宁媛眉头一拧,痛苦肉疼样:“成交!”</br> 众人:“……”</br> 答应得那么爽快的吗?</br> 柳阿叔都做好了准备干掉宁媛和陈辰,哪怕自伤八百也要维护脸面的准备,却听对方忽然答应了,一时还有点反应不过来。</br> 可是……价钱是他开的,好像也已经踩在他最后的底线上没过去。</br> 这他娘的就……就……杀也不是,不杀也不是!</br> 可憋死他老哥了!</br> ……</br> 而就在宁媛进城卖山货,又是卖古董,外加让柳阿叔这帮亡命之徒顶心顶肺的这段时间。</br> 她男人,嗯,现男人也被前男人搞得顶心顶肺中。</br> 牛棚小院里,两个男人对峙着。</br> “你到底想说什么,李延同志?”荣昭南面无表情地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男人。
三月,初春。</br>南凰洲东部,一隅。</br>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br>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br>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br>,。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br>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br>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br>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br>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br>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br>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br>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br>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br>那里,趴着一道身影。</br>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br>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br>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br>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br>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br>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br>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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