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家得到消息已经是十天后的事情了。</br> 这天,全家人正在爷爷这里聚会,公安来了,进门就问哪位是关夏。</br> 关夏一脸纳闷的起身,应了一句。</br> 公安人员上前:“关女士,我们很遗憾的来通知你一声,你父亲去世了。”</br> 听到这消息的时候,关夏踉跄了一下,差点没站住,幸好江祁也跟了过来,扶住了她,代替她问道:“同志,请问发生什么事了。”</br> 既然会有公安上门,必然是出问题了。</br> 带头的公安人员说起了具体情况。</br> 今天中午,关致胜约一个老朋友去家里喝茶,结果进门后,就发现,张春菊一家三口,全都死在了餐桌前。</br> 公安人员调查过后才知道,昨天张春菊从拘留所离开后,去买了一瓶老鼠药……</br> 关夏听罢,倏然抬手捂住了心口的位置,脸上惨白一片,脑子里轰然想起了昨天下午她下班时,父亲来火车站找他时说的话。</br> 他说:“那天,我是被算计了,我去张春菊家送东西,她给我倒了杯水,里面加了不干净的东西,她一直威胁我,说如果不离婚娶她,就闹的咱们一家子以后的日子没法过,我没办法,才……”</br> “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br> “闺女,我是想让你知道,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张春菊去你妈面前说的那些话,也不是实话,我没有给她做过饭,也没有给她洗过脚,我一直在受欺负,我……我很恨她,一直都是,当年如果不是你妈跟她是朋友,我不会跟她往来。”</br> 关致胜说着,叹息了一声:“算了,再说这些已经没意义了,你妈已经不在了。夏夏,我……决定带着那母女俩离开这里了,爸爸对不起你,明知道自己做错了,却没有办法弥补错误,明知道你受了那么多委屈,却还是要再次丢下你……</br> 不过你放心,我这次一定把她们带的远远的,永远,都不会再让她们出现在你的面前了,我也不会留下任何不好的话柄,让你和子孙后代因为我受人嘲讽,所以……你好好的过日子就行。”</br> 关夏当时以为关致胜真的是要带着那母女俩离开京市,还冷漠的没有理会对方。</br> 可关致胜却再次挡住了她的去路,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存折递给了她:“你结婚的时候,爸爸没能给你风光大办,以后也不会再有这机会了,爸爸很遗憾,可是爸爸看出来了,江家一家子都是好人,你好好的跟他们相处,这钱,是我偷偷存下来的,都给你留着傍身。”</br> “我不要你的钱,既然要离开,以后就别再来找我了,我并不想再见到你。”</br> 关致胜追上关夏,将存折强行塞进了她口袋里:“如果有来世……你再选父亲的时候,就别再选爸爸了,爸爸不配。闺女,你一定好好的,爸爸走了。”</br> 关致胜说完,松开了捂着关夏口袋的手,对她慈爱的笑了笑,转身快步离开。</br> 关夏当时想追着把存折还回去,都没追上。</br> 她看着关致胜苍老的背影,那种心里说不出的难受感再次涌上心头。</br> 可想到他要带着那母女俩离开了,她失望过后,也下定决心,要将父亲这两个字,永远从自己的心里抹去。</br> 可仅仅时隔一天,她却听到了这样的……噩耗。</br> 旁侧,江祁还在跟公安同志说着什么,对方只让他们节哀,顺便抓紧时间去公安局领了尸体后,处理后事。</br> 江祁一一应下。</br> 等公安人员离开后,关夏终于从浑噩中清醒,听到身后江姗有些震惊的在说:“这张春菊是疯了吧,怎么出来后乱杀呀,昨天晚上她还打来电话道歉,说不要彩礼了,还要请咱们今晚过去吃饭,赔礼道歉,咱们没去,她怎么倒是把自己家里人都给毒死了?还连自己的亲闺女都不放过,她这是脑子有病吧。”</br> 听着江姗的话,明珠若有所思的想到什么。</br> 幸亏江家人没打算跟对方往来,否则今天倒霉的到底是谁,还真说不定了呢。</br> 而关夏也清楚的知道,张春菊有多爱她闺女,她绝不可能杀她女儿。</br> 所以,那老鼠药虽然是张春菊买的,但将老鼠药下在饮食里的人,却不会是她。</br> 再想到父亲昨天来找自己时说的话,和他看自己时依依不舍的眼神……</br> 她是恨父亲,可她没想过,要让他去死啊。</br> 一阵悲伤自心口蔓延,她只觉眼前一黑,整个人都向前载去。</br> 意识消失前,她听到了江祁紧张的惊呼声。</br> 等她再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她跟江祁的卧室,江祁就紧张的坐在床边,死死握着她的手。</br> 看到她醒来,江祁眉眼亮了几分:“夏夏,你终于醒过来了,珠珠给你喝了一大杯的太岁水,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好一点了吗?”</br> 关夏点了点头,这会身上的确莫名的轻松。</br> “对不起,又让你担心了。”</br> 江祁弯身,抱住了关夏:“是把我担心坏了,我知道你嘴硬心软,虽然嘴上说恨透了你爸,可心里还惦记着你小时候他对你的种种好,你难过也是应该的,可是夏夏,难过也要保重好身体,毕竟你现在可不是一个人,而是两个人了。”</br> 关夏没多想,点了点头:“我知道,我都知道,我现在没有亲人了,我在这世上,只有你是我最亲的人了,我会好好的,我一定……会打起精神来,好好活着。”</br> 江祁松开关夏,但脸依然与她贴的很近。</br> 他抬手轻轻抚摸着关夏的脸颊,脸上带着惊喜的笑意:“夏夏,我的意思是,你身上现在不止承载着你一个人的生命,还有一个小生命,已经到来了……”</br> 他说着,手下移,轻轻的,温柔的,覆在了关夏的小腹上。</br> 关夏怔了一下,“我……怀孕了?”</br> 江祁点头:“你一晕倒,珠珠就来给你把脉,结果发现你脉象不太对劲,但又不敢确定,结果找来陆奶奶一检查,的确是怀孕了,五周了。”</br> 关夏的手,也覆向了小腹,她怀孕了,她在这世上,又有了血脉相连的亲人,她不再是一个人了。</br> 对,她本来也不是一个人,她还有江祁啊。</br> 她抬手圈抱住了江祁的脖颈,忽然就不想再压抑情绪,放声大哭了起来——</br> 一切都过去了,让她难过的人,都已经永远的离开了这个世界,余生,她只想跟江祁好好过日子。
三月,初春。</br>南凰洲东部,一隅。</br>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br>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br>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br>,。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br>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br>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br>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br>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br>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br>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br>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br>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br>那里,趴着一道身影。</br>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br>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br>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br>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br>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br>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br>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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