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黎傲、林潇、谭幽带领虎骑与七零八落的赤焰军进行第一次大范围的进攻。</br> 目标正是向暮圈定的壕沟最薄弱位置。</br> 与此同时，听到攻城号角声的骊州城内黑骑军们也打开城门，整装配合出击，试图在慕兵的救援下与其里外夹击冲出城去。</br> 然而，壕沟守护下的魏兵战力极强，不但士气高昂，且作战武器也是极为先进，上百尊红衣大炮里外乱轰，使得慕军与黑骑军皆伤亡惨重，却仍没取得突破性进展。</br> 事实上，向暮一行来救援，也是带了炮火的。</br> 但是毕竟路途遥远，而大炮体量又大运输困难，比不得魏兵的多。</br> 第一次冲锋惨败之后，谭幽黎傲又趁夜组织了几次小的偷袭，虽小胜了几场，但都对战局起不到扭转作用。</br> 此时有巡逻士兵前来跪地汇报，“黑骑军统领许星熠重伤！”</br> 向暮立刻起身，“可看清楚了，真的是许星熠？”</br> 那巡逻士兵沉声回答，“看清楚了，丞相大人带兵偷袭之时，城内黑骑军统领许星熠企图配合，带着一队黑骑军出了城，不成想被魏军佐令孺盯住，令人射击。”</br> “属下亲眼所见，许星熠中箭。”</br> 向暮与苏凌彦、公孙喻面面相觑。</br> 许星熠如此着急着出来，可见骊州城内早已资源耗尽，他已强弩之末明知希望不大，但还是冒险强冲。</br> 现下就连向来无忧无虑的公孙陌都是一脸愁容，连折扇都不摇了，“我们必须得加紧时间，不然，就算攻下了骊州城，骊州城也是一座死城了。”</br> “何止。”苏凌彦蹙眉，“我们也怕魏兵会有援军。”</br> 正一筹莫展之际，又有侍卫来报，“丞相大人和黎大将军回来了！”</br> 去趁夜偷袭的两人回来了，众人皆松了口气，不成想下一句汇报又让所有人心间一紧。</br> “不好！黎大将军中箭！”</br> 公孙喻背起药箱就往黎傲的营帐冲，向暮也是亦步亦趋地跟着。</br> 来了黎傲的营帐，就见高大的男人一如往常那样正襟危坐，只不过光着上半身眉头紧蹙。</br> 而他紧实的胸膛之上赫然一个血洞。</br> 向暮见之神色微敛，黎傲中的不是箭，是弹。</br> 听到响动，黎傲睁眼，第一眼就看见了向暮，莫名神色一滞，“陛下怎么来了。”</br> 向暮踌躇不前，“朕来瞧瞧你。”</br> 黎傲眸色微闪，“臣无碍。”</br> 公孙喻则已经放下了药箱，对左右道，“本官要为将军治伤，都出去，谁也不许进来打扰。”</br> 公孙陌及苏凌彦等只好听令往外走，向暮犹豫了一下，也抬步往外。</br> 黎傲锋利的眼瞅着向暮的背影，神色落寞。</br> 正给黎傲止血的公孙喻见之微微怔愣，忽而出声唤道，“陛下。”</br> 向暮回眸。</br> 公孙喻若无其事道，“陛下请来帮子喻。”</br> 向暮于是又转身回来，黎傲见之立刻扭过头移开眼，嘴角却是上扬。</br> 公孙喻递给向暮一方湿帕子，“帮将军清理周边的血迹。”</br> 黎傲面色染红，“还是臣自己来吧。”</br> 说着就要去夺向暮手上的帕子，却不小心摁到了向暮的手，感觉到那手的娇弱无骨，黎傲霎时心脏狂跳，血洞里又有鲜血流出。</br> 向暮蹙眉轻喝，“黎大将军就不要动了，治伤要紧。”</br> 黎傲只好不再说话，脸涨得通红侧着头不去看向暮，任由她拿着帕子在自己胸膛上揉揉捏捏，一颗心早已不知飞去了哪儿。</br> 公孙喻沉眸为黎傲清理了血洞里的弹丸，给其上药包扎好，才起身收拾药箱。</br> 向暮本来也要跟着一起。</br> 公孙喻又道，“黎大将军伤势严重需要有人照顾，今晚子喻很累，就劳烦陛下帮子喻代行照顾之责了。”</br>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向暮也不好拒绝，只得点头，“那子喻今晚好生休息。”</br> 公孙喻没说话，背起药箱转身离开。</br> 公孙喻一出去，谭幽等人便围了上来，七嘴八舌。</br> “黎大将军伤情怎么样？没事吧？”</br> “陛下呢？陛下怎么没见出来？”</br> 公孙喻淡淡道，“子喻让陛下代为照顾将军。”</br> 其他人不悦，谭幽蹙眉，“那么多侍卫，你让陛下去照顾？”</br> 苏凌彦亦是不置可否，“陛下日理万机。”</br> 就连林潇都是反对，“陛下也不是会照顾人的人。”</br> 公孙喻抬步离开，眼中浸染着浓烈的忧伤之色，“当下只有患者的心里愉悦了，身体才能好得更快，要想拿下骊州城，虎骑还等着黎大将军发号施令呢。”</br> 说罢不再理会众人自顾自回了营帐。</br> 黎傲的营帐中，此时灯火摇曳。</br> 向暮拿了一件干净的亵衣要帮黎傲穿上，“将军抬手。”</br> 黎傲十分窘迫，努力维持镇定，“臣自己来。”</br> 然而向暮毫不理会，拉起他一条胳膊将衣服往他身上套，白皙光滑的指尖在帮黎傲穿衣之时触到他赤|裸的皮肤，莫名引得黎傲身子一缩。更可怕的是，一股电流随着那指尖汇入他五脏六腑弄得黎傲瞬息呼吸紊乱，倏地一把摁住向暮。</br> 向暮一脸不解，清澈的眸子抬眼看他。</br> 黎傲低头望着俯身帮自己穿衣的向暮，发现本就长得好看的人，此刻在烛火映照下更是美得不可方物，黎傲又是不可抑制心神一乱。</br> 向暮莫名其妙，这厮到底怎么回事？衣服到底穿不穿了？</br> 正沉思间，摁着向暮的那只大手倏地一紧，接着便是一拉一劈。</br> 毫无防备矜贵无比的陛下大人就此莫名其妙晕了去。</br> 黎傲则松了口气。</br> 他终于可以自己穿衣服了，他终于不用再在她面前赤|裸着上身了，他终于不用再看她那双勾人心魄的眼了……</br> 世界终于安静了。</br> 向暮醒来时，就发现穿戴整齐的黎傲在她床边正襟危坐，并且向暮还发现了些许不一样。</br> 比如，黎傲现在这身衣服极为精致考究，黎傲这人一向不拘小节生活简朴，对面料从不挑剔，而他今天竟然换上了一件昂贵的新衣，并且丝毫不顾及胸前的血洞还在渗血沾染了新衣。</br> 再比如，他竟然将下颚细密的胡渣都刮了去，露出了一张轮廓硬朗五官深邃的脸，刚毅俊冷中带着令人不可忽视的霸气与威严。</br> “陛下。”见向暮醒来，黎傲连忙起身为她递水，“陛下可舒服了些？”</br> 向暮挑眉，“还行。”</br> 喝了水，黎傲又给她递来吃食，“陛下吃些吧。”</br> 向暮无语，这到底是谁照顾谁？</br> 起了身将床铺让给黎傲，“黎大将军有伤在身，才应该好生休息。”</br> 黎傲闻言，锋利的眉眼少有的柔和，“这次重伤下官还是有发现的。”</br> 向暮疑惑，“什么发现？”</br> 黎傲解释道，“微臣找出了壕沟的一处薄弱位置，所以才被佐令孺恼怒而重伤，下次再战，微臣必带虎骑冲锋此处……”</br> 话还没说完，就被向暮打断，“攻击那里虎骑伤亡会有多少？”</br> 黎傲诚实回答，“大半。”</br> 向暮果断拒绝，“朕要的赢不是牺牲你们的命。”</br> 黎傲蹙眉，“但虎骑甘愿为陛下赴汤蹈火，死在陛下一统天下的征途上，也是荣幸之至。”
三月，初春。</br>南凰洲东部，一隅。</br>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br>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br>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br>，。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br>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br>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br>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br>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br>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br>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br>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br>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br>那里，趴着一道身影。</br>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br>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br>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br>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br>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br>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br>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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