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傲醒来就看到守在床边的郭尔罗斯毕烈。</br> 他一惊,倏地坐起,牵动了身上的累累伤痕,蹙了蹙眉。</br> “王爷。”郭尔罗斯毕烈忙起身制住他的行为,“您伤势未愈,需得注意点。”</br> 黎傲抓着郭尔罗斯毕烈的胳膊,“她呢?”</br> 他记得两人一道搀扶着走在黄沙之中……</br> 郭尔罗斯毕烈叹息,“她好着呢,在慕兵大营睡得跟猪一样。”</br> 黎傲起身穿鞋,“我去看看他。”</br> 郭尔罗斯毕烈刚想说别自作多情了还轮不到你时,自家王爷已经火急火燎的出去了……</br> 黎傲在平静的纳塔木草原走了一阵,所过之处,纳塔木的百姓们仍像以往那样尊敬地对他点头问好。</br> 也是在途中黎傲才惊觉,自己竟然昏睡了三天!</br> 他一路目不斜视的来到了慕军大营,向慕军说明了来意后,方才在慕兵的带领下来到向暮的营帐。</br> 确切的说,是营帐外。</br> 到此他就挤不进去了。</br> 因为营帐外面围满了人,最外延的大块头回眸看了眼他,“我是世子爷的贴身侍卫不二,我他妈都挤不进去你还想挤?没门儿!”</br> 不二嗓门儿大,呼声一出,其他挤在营帐外的人纷纷回头,别的什么黎傲没看清,倒是看清人人顶了对黑眼圈。</br> 当然了最靠近帐篷一袭黑衣的男子黎傲倒是认识的。</br> 晋国瀚岛书院院长——谭幽,也就是现在慕军中除了向暮外最有威望的统领。</br> 谭幽回眸十分不悦地瞅了他一眼。</br> 冷气四散之时,向暮的营帐终于动了,大伙儿均眼睛一亮伸长了脖子。</br> 然而营帐内走出的人并不是向暮,而是一个眉目温和清隽出尘的男子。</br> “主公怎么样了?”</br> “暮子怎么样了?”</br> “子喻你倒是让我进去看看……”</br> 守在门口的人七嘴八舌,根本就轮不到挤都挤不进去的黎傲说上一句话。</br> 公孙喻一指横在唇前,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主公太疲乏了,劳累过度气血两亏,还在沉睡中,大家不要发出声音吵醒了她。”</br> 谭幽不耐烦,“不行,本公子必须进去看看。”</br> 公孙喻将其拦住,“子喻作为主公的贴身医者,对主公的身体康复有着义不容辞的责任,现在,主公没有苏醒之前,谁也不许去骚扰于她。”</br> 话音未落,旁侧一名长得极为祸国殃民的男子缓缓倒地,“阿凌又不行了……不若子喻将阿凌一并带入营帐,顺道一起医治?”</br> 接着黎傲就看到了恐怖的一幕。</br> 只见温文尔雅的医者拿起银针对着那男子就是一阵猛扎,“阿凌现下……行还是不行?”biqubao.com</br> 那祸国殃民的男子咳咳咳地站直,“阿凌又行了,多谢子喻。”</br> 感觉到营帐外诡异地氛围,黎傲缓缓从人群中退出。</br> 怎么觉得这里比杀气腾腾的战场还恐怖?</br> 呃,此地不宜久留……</br> 还是去他的虎骑营转转吧。</br> *</br> 大脑里的思绪混杂。</br> 白狐、玉兔、黑蚁、红蝎……渣爹乱世之计。</br> 控蛇、火诀、冰诀、压制玄力之诀……</br> 向暮紧蹙着眉,大辽的事情尘埃落定后,自己终于又在压制玄力之诀中窥探到了些许一直在寻找的答案。</br> 但每每她想要深究之时,又觉得头疼欲裂。</br> 旁侧一道清冽的男音如泉水般滑入她脑海,瞬息将她万千思绪掐灭,“凝神静气不要多思。”</br> 向暮倏地一下睁开了眼,才发现自己正躺在柔软舒适的床上,而旁侧是正给自己扎针的公孙喻。</br> “子喻……”</br> 向暮还有一点儿懵。</br> 公孙陌拿起帕子平静地将她额上的细汗拭去,“你身体亏空得厉害,想必在放下包袱昏迷之前,操劳过度,提着一口气强行运作玄力做了许多伤害自己身体之事,当下该好好休息。”</br> 向暮乖巧的点头,因为发现公孙喻面色不太好看。</br> 果然,公孙喻心中对她还是有气的,“你不比常人,先天阳气不足气血两亏,生来就比常人要弱,若是个憨厚知足的性子到还好,你偏生多思多虑多谋、事事亲为,所谓慧极必伤,你是让子喻、让子喻……”</br> 公孙喻气得说不出话了,向暮见之小心脏也跟着一颤,连连讨好,“好子喻,我知道了我改,你别生气了……”</br> 说着还自顾自拿起床旁侧的药碗,皱着眉头捏着鼻子就把汤药一口闷了。</br> 见向暮如此讨好,公孙喻脸色也没变好看一些,只是取了块蜜糖塞入向暮嘴里。</br> 向暮最怕的就是公孙喻阴沉着脸不说话的模样,但又不知道该如何讨好子喻。</br> 毕竟公孙喻气的是自己体弱老生病,而这点偏生向暮也没撤,自己就是歪歪倒的病娇人设能怎么办吧……</br> 但向暮仍想尽办法的跟公孙喻套近乎,“子喻你医术真好,暮子现在感觉浑身舒畅。”</br> 公孙喻不理她,转身清理药箱。</br> 向暮继续套近乎,“多日不见,子喻又长好看了啊。”</br> 清理药箱的男子身子一怔,仍是没理她。</br> 向暮捂胸一副难受的模样上演苦肉计,“本世子胸口好疼、脑袋也疼……”</br> 公孙喻终于有了反应,沉着脸走到向暮的床边,栖近了床上坐着的向暮,“哪里疼?”</br> “这里、这里、还有这里……”向暮随意点了点。</br> 不成想公孙喻没有像以前那般转变态度,看她疼就宠着她让着她,而是又靠近了向暮些许,那张立体柔和的脸印到向暮眼前,“子喻以前就说过,暮子要是再让自己受伤,子喻就不客气了。”</br> 带着淡淡药草香的气息喷到向暮脸上,向暮瞳仁睁大,“怎……怎么不客气……”</br> 公孙喻舒朗好看的脸离向暮极近,近得向暮能清楚的看到他浅浅的皮肤纹理、看到他浓密的睫羽根根分明,他高挺的鼻子似乎都要戳到向暮的脸。</br> 他一双温眸打量着向暮,喉结滑动,却是没有说出一句话来,目光定格到了向暮塞了蜜糖鼓鼓的唇上……</br> “子……子喻……”向暮蹙眉,太近的距离让向暮本能的不适,甚至控制不住差点爆发玄力将其推离。</br> 公孙喻眼中某种向暮看不懂的情绪闪过,很快转过了脸,一手弹在向暮的额头上,“这就是,对你的不客气。”</br> 继而起身,去整理药箱,在向暮看不见的地方神色落寞。</br> 向暮反而是没心没肺高兴地嚼起了蜜糖,觉得公孙喻弹了自己大约是没有再生气了,于是问道,“我睡了几炷香时间?”</br> 公孙喻侧头,“五天五夜。”</br> 向暮大惊,她竟然睡了这么久?!</br> 坏了!</br> 也不顾公孙喻的阻拦,向暮一把从床上跳下就往外跑。</br> 推开帐篷门出去,谭幽一行便立刻围了上来对向暮嘘寒问暖。</br> “你没事了吧,还有哪里不舒服?”</br> “想吃什么阿凌给你去买。”</br> “世子爷,不二给你抓了头狼补身体!”</br> 然,向暮只焦急吩咐谭幽,“快!带人去捉拿萨满法师司空无烬,可千万别让这厮给跑了!”
三月,初春。</br>南凰洲东部,一隅。</br>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br>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br>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br>,。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br>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br>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br>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br>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br>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br>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br>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br>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br>那里,趴着一道身影。</br>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br>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br>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br>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br>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br>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br>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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