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开眼时,看到窗外阳光明媚、鸟语花香,向暮恍然间以为自己脱离了北境。</br> “这是哪儿……”向暮喃喃道。</br> “绿洲。”旁侧的女音平静回答。</br> 向暮眸色微动,心中了然,原来这里就是绿洲,就是思嘉曾经想要带她来的疗伤之地。</br> 没想到她还是阴差阳错的来了这里治伤,而思嘉……</br> 却没了。</br> 向暮心中难过。</br> 想要起身,又发觉自己身体根本就动不了。</br> 清越的女音在一侧响起,“暮子歇着吧。”</br> 向暮微怔。</br> 暮子?!这人认识自己?!</br> 觉得声音很是熟悉,向暮转眸去看竟瞧见了顾绾,向暮不可置信,“顾绾……姐姐?!”</br> 顾绾是当年骊山书院的女医官,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并且貌似……是她救的她?!</br> 思及此向暮忙不迭往自己身上扫了一眼,发现自己衣服被人换了!</br> 看到向暮脸上瞬息划过的一抹慌张,顾绾捂嘴轻笑,坐到向暮床边,“原来世子是个姑娘啊。”</br> 向暮脸色白了白。</br> 顾绾叹息,“放心吧,是我给你换的衣物,并且你的秘密我也不会说出去。”</br> 向暮疑惑,“顾姐姐为何要帮我?”</br> 顾绾扬眉,“当年令人闻风丧胆的定安王世子竟是个姑娘,用脚指头想都知道此事事关重大,定是攸关你身家性命之事,顾姐姐才不会这么不识趣。”</br> 老实说,昨夜顾绾为向暮治伤时脱下向暮的衣服,发现向暮竟是个姑娘也是吓了一跳。</br> 顾绾跟向暮毕竟是旧识,当年在骊山书院相处那么久也没有对向暮的性别有过丝毫怀疑,当年对向暮男性的认知有多深刻,如今的颠覆就有多震动。</br> 但她毕竟四处游走救人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之人,在震惊一番后便很快平静了下来,也想明白这是向暮的秘密,自己偶然得知并广而告之,那可就太卑鄙了。</br> 顾绾自认自己是个三观极正拎得清的人。</br> 听了顾绾的话,向暮方才放松下来,“感谢顾姐姐帮暮子隐瞒。”</br> 顾绾见了躺在床上不能动的向暮难免心生同情,“你胸前有一处新伤裂开了,我帮你重新包扎好了,但是你身上最严重的伤却不是那里,而是你的经脉……”</br> 顿了顿,顾绾温声道,“经脉全断不能行动,顾姐姐医术不精暂时没法将你治好,但也不用泄气,指不定哪天就让你遇到医术极佳的高人呢?”</br> 向暮知道顾绾这是在安慰自己,笑着道,“暮子的经脉顾绾姐姐不必忧虑,暮子自有办法修复。”</br> 闻言顾绾蹙了蹙眉。</br> 自有办法修复?什么办法?她一个医者都没有办法修复她一个病患能有什么办法?</br> 顾绾只道是向暮还未认清自己的病情。</br> 不过向暮现下醒了,顾绾便也松了口气,她终于能丢开手去看望那个她最想看望的人。</br> 外面谭继正焦急的探头探脑,顾绾招手放谭继进来,向暮看到许久不见的谭继也是相当震惊,不得不说,谭继的出现,暂时驱散了向暮对思嘉离去的悲痛。</br> 顾绾帮向暮掖了掖被子道,“那便让谭继照顾你吧,我刚好有事要去忙。”</br> 拿了医箱,顾绾疾步出门。</br> 谭继便在向暮的询问下交代了自己出现在北境的原因。</br> 但谭继有意将凌王的事给抹去了,当然,这也并不是谭继的本意,是凌王不愿暮子知道他在此、并且救了暮子……</br> 谭继猜测,估摸还是大魏京城向暮入狱那些破事,导致二人之间仍有芥蒂。</br> 这厢,昔日同窗闲聊中,那厢,顾绾穿过绿洲草原上的几栋茅屋,来到山壁处。</br> 山壁上有一个狭小的洞穴,她知道自己心心恋恋的人便住在那里。</br> 立足在洞穴门口,顾绾往里唤了几声,“阿凌?阿凌?”</br> 然,却没有得到回答。</br> 顾绾一颗心猛然揪起,知道阿凌身患旧疾并在雪崩之时为救向暮又添新伤,不然,那般武艺高深之人,如何会听不到她的声音?</br> 心中焦急,所以顾绾直接抬步进入洞中去寻。</br> 果然走了没一会儿就见衣衫单薄的阿凌背靠着洞壁闭眼小憩,他面色惨白得吓人,唇色亦是一丝血色也无,周身细汗密布……</br> 顾绾忙上前想要查看,刚要去抓阿凌的手腕,却忽地瞥见阿凌手腕的皮肤上,一块凸起迅速划过,那块凸起所过之地,皆在阿凌白皙的皮肤上留下刺目的青紫!</br> 那隐藏在阿凌皮肤底下游走的、究竟是个什么东西!</br> 从没有见过这种诡异情况的顾绾吓得惊声尖叫!</br> 叫声倏地惊醒了闭眸沉睡的阿凌,男子一把跃起将她摁住。</br> 但阿凌很快看清了来人,又将顾绾松开,“她怎么样了?”</br> 顾绾惊恐的喘了会儿气,听到阿凌的声音方才平静下来,可阿凌一醒,不问她为何尖叫,也不问自己的情况,却是问她?</br> 暮子?</br> 虽然觉得奇怪,顾绾还是活动活动了自己被阿凌摁疼的胳膊道,“胸口有个窟窿,好在得到及时救治并不致命,但是我们遇到她时那伤裂开了,我已经重新将其包扎好……”</br> 闻言,阿凌那边的气息才稍稍放松。</br> 然,顾绾很快又道,“但是她经脉具断,已经是个废人了。”</br> 不知道是不是顾绾的错觉,她竟然感觉到阿凌周身一僵,气息倏地变得压抑……</br> 顾绾咳了咳,转移话题,“我刚刚看到你胳膊里有个奇怪的东西……”</br> 她很想问问那东西究竟是什么,也许阿凌身体的不适都是由那东西引起。</br> 但阿凌却是分外冷淡,“你看错了。”</br> 顾绾争论,“我不可能看错,你胳膊那里刚刚真的有个东西……”</br> “你真的看错了。”阿凌转眸看着她,语气虽然平静,但那张无比精致好看的脸却莫名冷得令人骇然、莫名冷得令顾绾不敢再多问一句。</br> “出去吧。”阿凌闪过身命令,“你现在的责任是照顾她。”</br> 顾绾默了一瞬,只觉得面前这人冷酷得近乎绝情。</br> 明明,她是很担心他的安危的……</br> 顾绾捏了捏拳,背起医箱起身离去。</br> 苏凌彦则望着顾绾远去的背影,脑中回想着顾绾刚刚说过的话。</br> 她经脉具断,已经是个废人……
三月,初春。</br>南凰洲东部,一隅。</br>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br>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br>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br>,。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br>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br>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br>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br>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br>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br>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br>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br>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br>那里,趴着一道身影。</br>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br>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br>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br>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br>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br>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br>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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